
第13章 影蚀心渊
密室剧烈震颤,祭坛上的面具迸发刺目青光,无数细密裂纹如蛛网般在面具表面蔓延。阿蝉本能地抬手遮挡视线,却见青光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那些身影或哭或笑,面容在瞬息间变换成洛京万千百姓的模样。
“这是...执念具象化?”谢无咎的竹杖重重点地,声波在空气中激荡出涟漪,试图驱散眼前的幻象。然而那些人影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化作黑雾顺着地面游走,在两人脚边凝结成锁链,缠绕住他们的脚踝。
阿蝉反手抽出匕首,寒光闪过,锁链却在断裂的瞬间重新愈合。她忽然注意到墙壁上的人皮灯笼开始渗出血珠,那些血珠汇聚成溪流,在地面勾勒出与药庐中相同的镇魔符文。“不好!这是血祭阵法!”她话音未落,整个密室的符文同时亮起,将两人困在中央。
与此同时,忘川街的激战仍在继续。沈彻的佩刀已经卷刃,白衣女子的笛声愈发尖锐,化作实质的音波在他身上划出数道血痕。他踉跄着撞向街边的酒肆,破碎的酒坛中流出的酒水混着鲜血,在地面形成诡异的图腾。
“你逃不掉的。”女子的声音如毒蛇吐信,笛声骤然转为靡靡之音。沈彻只觉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熟悉的场景——他站在熊熊燃烧的村庄前,村民们浑身浴火向他伸出手,嘴里却喊着阿蝉和谢无咎的名字。
“这是...幻境?”沈彻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短暂恢复清明。他握紧染血的玉佩,突然想起谢无咎说过的“声音地图”。他闭上眼睛,摒弃幻象,全神贯注捕捉周围的声响。女子的笛声、瓦片坠落的脆响、远处传来的隐晦机关转动声...所有声音在他脑海中勾勒出立体的画面。
“找到了!”沈彻猛地睁眼,挥刀砍向身后酒肆的梁柱。随着轰然倒塌的巨响,暗藏在墙体内的青铜钟显露出来。他奋力跃起,用刀柄狠狠撞击钟体。震耳欲聋的钟声中,女子的笛声出现片刻的凝滞,那些幻象随之破碎。
密室里,阿蝉的匕首已经布满裂痕。她看着头顶逐渐合拢的石棺,突然将匕首刺入掌心,鲜血顺着刃身流淌,在符文上晕开刺目的红。“以血为引,破!”她大喝一声,符文开始逆向旋转,黑雾凝结的锁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谢无咎抓住机会,竹杖顶端弹出细如发丝的银丝,精准刺入祭坛的裂纹。“听风·碎!”声波化作利刃,将面具劈成两半。面具碎裂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两人脑海——权臣裴砚跪在神秘祭坛前,将孩童投入沸腾的血池;白衣女子被锁链贯穿琵琶骨,被迫成为笛声傀儡;而沈彻手中的玉佩,赫然是开启万相楼核心的钥匙之一。
“原来溯时镜根本不存在...”阿蝉踉跄后退,复国执念在真相冲击下摇摇欲坠,“我们都被所谓的‘天道观测者’当成了棋子!”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枯手从裂缝中伸出,抓住两人的脚踝往地底拖拽。谢无咎的银丝突然发出蜂鸣,他脸色骤变:“这些手...是被迷宫吞噬的百姓!他们的执念被困在这里,成了阵法的祭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密室顶部轰然炸裂。沈彻浑身浴血地坠落而下,手中玉佩与祭坛残骸产生共鸣,散发出柔和的金光。那些枯手在金光中发出释然的叹息,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你们没事吧?”沈彻伸手搀扶起两人,却在接触阿蝉的瞬间愣住——她的掌心浮现出与玉佩相同的纹路。
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密室入口,此刻她的眼神不再空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谢谢...谢谢你们。”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我叫素娘,被裴砚用禁术控制多年...这下面还有更可怕的东西,你们一定要...”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地底窜出,将素娘拖入深渊。
地面再次剧烈震动,三人脚下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通往更深层的阶梯。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阶梯尽头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以及无数人低吟的咒文。
“看来我们别无选择。”谢无咎将破损的“声音地图”塞进怀中,竹杖前端亮起幽蓝火焰,“下面恐怕是执念最浓烈的地方,也是万相楼的核心。”
阿蝉握紧染血的匕首,红衣在阴风里猎猎作响:“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把裴砚碎尸万段!”
沈彻望着手中微微发烫的玉佩,记忆中闪过密室幻象里自己戴着面具的画面。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黑暗:“走!但我们必须小心,每一步都可能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阶梯尽头的黑暗中,一双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巨眼缓缓睁开。
三人屏住呼吸,看着巨眼周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那些人脸不断开合,拼凑出裴砚的声音:“真是自投罗网...你们以为破坏一个祭坛就能改变什么?万相楼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而你们的执念,将成为最好的燃料!”
话音未落,无数黑色锁链如灵蛇般扑来。沈彻挥刀斩断最近的锁链,却发现刀锋触及之处,锁链竟化作黑雾重新凝聚。阿蝉和谢无咎迅速结阵,前者以匕首划出火焰屏障,后者用声波震荡黑雾。然而,黑雾中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声,正是之前失踪的孩子们。
“别上当!”沈彻大喝,“这些都是幻象!”但阿蝉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一瞬——她仿佛看到了故国被屠戮时,那些哭喊着奔向她的幼童。黑雾趁机缠绕住她的脖颈,将她拖向巨眼。
谢无咎的银丝瞬间穿透黑雾,缠住阿蝉的手腕。他全力拉扯,却感觉对方越来越重,仿佛背负着整个洛京的绝望。“阿蝉!清醒点!”他厉声喊道,“你不是说要为所有人讨回公道吗?”
阿蝉的意识在恍惚与清醒间挣扎,童年记忆与现实交织。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将玉佩塞进她掌心的温度,想起沈彻为保护他们而遍体鳞伤的模样,想起谢无咎用声波为她描绘的洛京黎明。“我不会输!”她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匕首上燃起金色火焰,将黑雾焚烧殆尽。
巨眼发出愤怒的咆哮,地面开始塌陷。三人在坠落的过程中,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无数层叠的回廊在黑暗中浮现,每一层都囚禁着被执念吞噬的灵魂。而最底层,裴砚站在巨大的齿轮装置前,手中握着半块与沈彻玉佩契合的残片,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
“欢迎来到万相楼的核心,观测者的棋盘。”裴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你们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不过是...”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打断。沈彻惊讶地发现,玉佩正在与齿轮装置共鸣,那些囚禁灵魂的回廊开始崩解。
“原来如此...”谢无咎若有所思,“万相楼需要钥匙启动,也需要钥匙关闭。沈彻,你的玉佩就是...”他的话被新一轮攻击打断。无数异化生物从回廊中涌出,而裴砚趁机启动了齿轮装置。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
阿蝉抓住沈彻的手臂,将自己掌心的纹路与玉佩贴合:“试试这个!或许我们能...”她的话被沈彻突然的颤抖打断。沈彻的眼中闪过迷茫与痛苦,他看到了记忆深处的画面——自己亲手将玉佩交给裴砚,而阿蝉和谢无咎倒在血泊中。
“不!这不可能...”沈彻踉跄后退,玉佩的光芒开始黯淡。裴砚趁机抛出锁链,缠住三人的腰腹,将他们拖向齿轮装置。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无咎突然举起竹杖,将声波凝聚成实质的刀刃,斩断了锁链。
“不管真相是什么!”谢无咎的声音坚定有力,“至少现在,我们还能选择!”
阿蝉重新握住沈彻的手,三人的力量通过玉佩汇聚。光芒大盛中,齿轮装置开始逆向转动,异化生物纷纷消散,囚禁灵魂的回廊化作点点星光。裴砚发出不甘的怒吼,却被暴走的齿轮卷入其中。
当一切归于平静,三人发现自己回到了洛京街头。黎明的曙光穿透薄雾,洒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沈彻看着手中完整的玉佩,上面的纹路组成了“破妄”二字。
“这不是结束。”谢无咎抚摸着破损的“声音地图”,“观测者还在暗处,而洛京的执念永远不会消失。”
阿蝉望着远方升起的朝阳,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但至少,我们为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
沈彻将玉佩收入怀中,目光坚定:“走吧,洛京需要我们。”三人并肩走向晨光,身后,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始终注视着他们——那是来自更高维度的观测者,等待着下一场棋局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