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一夜间,整个景镇突然传遍了一个消息。
“听说没,曹、王、何三家都许下重金重宝,只求一道不同于青瓷的异色瓷器!”
“不同于青瓷?这瓷器上还能出别的釉色?”
“不知道啊!我镇已烧了上百年的青瓷,从原始青瓷至今天曹家该良后的真青瓷,何尝听说过其他釉色的瓷器?”
一时间,整个景镇中议论纷纷。
小小的景思华近来无事,毕竟学堂还在放“瓷假”,而家中农活也毋需他来操心。
于是他有事没事便去找坊市里的马帮们聊天。
“你们当在景镇开个铺子,先把咱们马帮的招牌打出去,日后卖宝自会方便许多。”
“你们这些宝贝可以让各家竞价,价高者得,如此,价格自然便会上去。”
“……”
敢走赣闽两地的马帮并不多,他们这帮汉子在这条道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可听罢小小的景思华的生意经后,他们深刻感觉自己半辈子也是活进狗肚子里了。
当下就要和小小的景思华作忘年交,甚至看得越来越欢喜,想把景思华带上一起走马。
“你这些都是哪学来的?”为首的马帮汉子问道。
他叫祁南,从赣到闽,这条线上跑了二十多年。虽然他没有修仙的天赋,却是在武道上踏足了大宗师之列。
寻常的妖物或是蛮子也奈何不了他。
“自然是我父亲,他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景思华拍着胸脯道。
“日后有机会,真当去拜访一下,顺便啊……”汉子顿住了。
“顺便什么?”
景思华挠头。
“问问他舍不舍得放你和我们一块走马咯!老大这是动了爱才之心了。”
有马帮伙计笑道。
“不了不了,我长大了还得给我爹娘养老呢!”
景思华跳起身子,摆摆手后看向了天色。
当是回家的时候了。
于是他便和马帮的汉子们打了个招呼,兴冲冲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抽着大烟的祁南深吸了一口旱烟,静了一会儿,仰头对天喷了出去。
“真是懂事的孩子。”
回家的景思华一路过来都听见镇上人的议论。
尤其当听着悬赏中的“重金重宝”时,他眼前一亮,脑海中浮现出了家中那道白色灵瓷。
他很想直接揭下悬赏。
可思来想去后,猛地想起了父亲最开始有关于祖火的交代。
于是便小跑着决定回家先问问景烛的意见。
……
景家祖宅。
景烛正与余卿舟打理祖宅的边边角角,毕竟有那么大,光靠余卿舟一人也打理不完。
“夫君,你歇着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拔着杂草的余卿舟撑腰支身与景烛说道。
“你操劳那么多年了,也该休息休息了。而且修缮这宅子可是我们景家的大事哩!”
景烛含笑说,他已是计划好将宅子收拾妥帖,回头也能在院中继续扩建屋子。
眼见着景思蓝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其他三个未来也将纷纷紧随其后。
扩建后便不必分家了。
未来四个孩子和娘子都将知道祖火和本命瓷的事情。
必须合力相保,命运共担,而分家便是分心。
“那回头我给夫君好好捏捏肩,服侍一下。”
余卿舟柔情似水,轻声回应。
景烛看着妻子的模样,心弦也是自行拨动了起来。
“那便趁夜吧!”
“讨厌!”
就在二人郎情妾意时,景思华小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从镇子上揭来的告示。
“爹!我回来了!”
景烛放下手中的活将小儿子抱了起来,笑着答应。
“我正有一件大生意要与爹说!”景思华在景烛怀中道。
“大生意?好,让我来听我儿带回来了什么大生意。”景烛没当回事,他只想着是小孩又想到了什么小主意。
“镇中今日皆传,曹王何三家皆在寻有异于青瓷的异色瓷,并且将许诺以重金重宝。”
闻言,景烛抬眸看向了自己说得兴高采烈的小儿子。
“爹,我们家不是能烧那白瓷吗?何不……”
“倒真是大生意。”
景烛平静说,景思华乐呵乐呵地抬起了头,可却是瞧见自己父亲脸上没什么表情。
再小的孩子也有察色的本事,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思华,若是用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去换那所谓的重金重宝,你可愿意?”
“自是不愿意的。”景思华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景烛听见小儿子回应,于是蹲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很正经地问了起来。
“思华,你看,若是我们拿出白瓷给曹家。王何两家当如何?”
“当如何?”景思华想了片刻,“同样以重金重宝换之?”
“若是三家皆有了,他们换取这白瓷的意义又在何处?思华,你知道的,爹说过,做生意本质便是交换。”
“意义……”
景思华苦思冥想,旋即摇了摇头。
“那便没有意义了,三家同时要异色瓷,定然是为某些要事。若是一家得了,他又怎么会放过给其他两家?”
景烛的教导在景思华的头脑中滑过。
只一瞬,一切就如冰层下的游鱼般在小孩的脑海中清晰。
“他们很有可能会杀我们家灭口以求白瓷不再外传!”
思华脸上浮现一丝后怕,还好自己先回来找了父亲。
“思华,”景烛低声说,“爹教你一个道理,要记住。”
趁着这个机会,景烛心道刚好教教自己这个偏好于做生意的小儿子一些道理。
毕竟人教人教不会,但事教人,一学就会。
“君子藏器于身,适时而动。纵是爹会烧这门白瓷,也要在合适的时候才能展现。”
“你日后若是有了本事,也要掌握用的时机。可晓得?”
景烛询问。
“明白了。”
景思华懵懵懂懂地记住了这句话,也是他七岁这年,父亲教他的第一个道理。
“好了,玩去吧!白瓷的事可不许和别人说。”
景烛拍了拍景思华。
突然,他感觉手好像拍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就像是一块石头被装在小儿子的兜中。
“你兜里装着什么呢?”
景思华愣了一下,旋即像想起了什么,从衣服里掏出了白净的石像。
“马帮朋友们送我和二哥的礼物,蛮子的东西,好像叫什么……英石!”
景烛看着自己小儿子手中的白净石像,洁白、柔净,若天上被采下的云团。
他有些恍了神。
这便是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