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达成目的
接下来的三天，刘洋凭借着两世为人的阅历和刻意经营的亲和力，再次于酒吧成功打入了另外四名网景基层程序员的圈子。他精准地扮演着一个风趣幽默、谈吐不凡的华裔青年形象。他的幽默带着点自嘲和超越时代的洞见，再配合他面前永远只放果汁或苏打水的习惯，理由充分：“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还得开车呢，安全第一！”，几天气氛热烈的酒局下来，刘洋俨然成了这群年轻码农下班后吐槽公司、畅想未来的核心人物。每一次举杯，看着别人杯中的酒精，刘洋心中想的却是那沉甸甸的九十九万美元债务——年底还不上，一切成空。
第四天傍晚，老熟人查理准时出现，身边跟着一位气质明显不同的男子。来人三十多岁，穿着典型的程序员格子衬衫，眉眼间带着技术骨干的沉稳，但深锁的眉头和眼底的阴霾却掩盖不住那份疲惫与失落。查理热情地拍了拍那人的背，对刘洋介绍：“刘！这位是约翰逊，我们项目组的老大，网景初创时的元老之一！真正的技术奠基人！”
“幸会幸会！叫我刘就好，”刘洋立刻站起身，笑容真诚而富有感染力，主动伸出手。他年轻的外表下，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洞察力让约翰逊微微一怔。“能让查理这么推崇备至的，绝对是技术界的顶梁柱！久仰大名，今天终于有机会当面认识了。”
约翰逊勉强挤出笑容，和刘洋握了握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好，刘。查理常提起你，说你见解独到，特意拉我来认识一下。”
气氛很快被刘洋和查理带动。刘洋妙语连珠，讲着一些在约翰逊听来既新鲜又带着智慧火花的笑话，比如把调试程序比作“在代码的迷宫里和逻辑怪兽捉迷藏，查理则在一旁插科打诨。几轮下来，约翰逊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但刘洋那双在金融圈沉浮几十年的眼睛何其毒辣——他精准地捕捉到了约翰逊举起酒杯时，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强烈落寞与不甘，那是一种理想幻灭、价值被轻视的愤懑。
刘洋端起他那杯橙汁，清脆地碰了碰约翰逊手中半满的啤酒杯：“嘿，老兄，放轻松！这里可是避风港，不是网景的‘高压舱’。心情舒畅了，灵感才会像尼亚加拉大瀑布一样奔涌，写代码都自带韵律，对吧？愁眉苦脸是赶不走Bug的，只会让Bug觉得有机可乘。”他语气轻松，带着过来人的豁达，仿佛自己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刚毕业青年，而非一个背负着天文数字债务的“老灵魂”。
查理立刻猛点头：“就是就是！老大，刘说得太对了！下班了，工作？让它见鬼去吧！我们只知道啤酒……呃，还有刘的果汁！
刘洋适时地高举果汁杯，模仿着激昂的腔调：“说得好！为了我们暂时摆脱代码的美好时光，为了那些终将被我们踩在脚下的Bug，干杯！”
“干杯！”查理和约翰逊响应着，仰头喝光杯中酒。刘洋则豪气地灌了一大口橙汁，然后对酒保提高声音：“伙计！麻烦再给这两位勇士来两杯冰镇啤酒，给我续杯橙汁！果汁维生素多，适合我这种需要时刻保持最佳驾驶状态的守法公民！”他特意强调了“驾驶状态”，查理会意地笑了笑，知道刘洋那辆拉风的法拉利F50才是他不沾酒精的真正原因，虽然刘洋对外坚称车是“借”的。
几杯啤酒下肚，酒精似乎成了约翰逊情绪的催化剂。他重重放下空杯，杯底撞击吧台发出闷响，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委屈：“查理，我决定了，离开！必须离开！自从吉姆·克拉克带着钱进来，成了大股东（他现在有25%了！），整天对我们这些创始人指手画脚！我感觉他就是在针对我！处处找茬！更过分的是，他还想用近乎侮辱的价格，买走我手里这点股份！”他又灌了一大口新上的啤酒，仿佛要浇灭心头的火，“现在的网景，早就不是当初在车库里我们熬夜敲代码时梦想的样子了！理想？情怀？早被资本碾得粉碎！公司持续亏损，上次融的钱快烧光了，克拉克就等着再注资呢，等他钱进来，他那25%加上新注资的分量，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得靠边站！他给我开什么价？10万美金！就想拿走我那2%的股份！简直是吸血鬼！强盗！”
刘洋立刻切换成“同仇敌忾”模式，表情真诚地点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慨：“没错！这些只看重绿油油钞票的资本家！他们哪懂得我们想用技术改变世界的热忱？在他们眼里，我们的热血和付出，大概就跟酒吧墙上的旧海报一样，只配被新的覆盖掉！”他巧妙地用词，既表达了立场，又符合他“刚毕业青年”的身份。
查理也苦着脸，抓了抓头发：“唉，好日子到头了。老大，我可是公司第一批元老啊，熬到现在还是个底层架构师！头发都快掉光了！”
约翰逊自嘲地笑了笑：“元老？我也只是个高级点的架构师罢了，本质还是码农！区别就是我背的锅更大！”他转向刘洋，眼神带着寻求理解的迫切，“刘，你说，这公平吗？”
刘洋深表同情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在飞速盘算：机会！一个巨大的机会！这2%流通股，是他摆脱债务、活下去的关键钥匙！
就在这时，查理猛地一拍大腿，眼睛放光地转向刘洋：“嘿！刘！你不是学金融的吗？你不是总说在寻找有价值的投资机会吗？机会这不就砸脸上了！你把老大约翰逊的股份收了！总比便宜克拉克那个吸血鬼强一万倍！肥水不流外人田！”
刘洋心里瞬间被狂喜淹没，仿佛看到了生存的曙光，但脸上却瞬间换上了极其夸张的“惊愕”表情：“查理！我亲爱的朋友！我是学金融没错，可我刚毕业啊！口袋空空如也！还在人生的起跑线上摸索呢！投资？我也想啊，可我的‘投资’目前仅限于这杯橙汁！”他夸张地晃了晃果汁杯，一脸的无辜和无奈，将一个“囊中羞涩的毕业生”演得惟妙惟肖。
查理显然不信，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指了指门外：“得了吧老兄！装穷可骗不了人！就凭你停在门口那辆能让整条街行注目礼的红色法拉利F50，虽然你说是‘借’的，打死我也不信你没点家底！那引擎声一响，就是金钱的声音！普通人家能‘借’到这宝贝？”他特意强调了“借”字，语气充满调侃和笃定。
约翰逊的目光也被吸引，看向刘洋时，眼中燃起了强烈的期待和一丝孤注一掷的急切：“刘！如果你真有兴趣，20万美金！只要20万，这2%的流通股就是你的了！签协议，做公证，你就是网景名正言顺的股东！我一天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了！
刘洋看着眼前配合默契的两人，心如明镜：查理这家伙，肯定早就在约翰逊面前把自己这个“开着超跑的东方神秘富二代”形象描绘得绘声绘色了！这俩人今天就是冲着自己这个潜在的“接盘侠”来的！流通股？2%？天赐良机！这将是他在1995年翻身的最大资本！只有他这个“过来人”，才知道几个月后网景IPO时的疯狂意味着什么！他灵魂深处那个老练的金融博士已经在咆哮了：拿下它！
然而，刘洋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微微蹙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吧台玻璃上轻轻敲击，嗒嗒作响，做出一副深思熟虑、权衡风险、甚至颇为为难的样子。空气仿佛凝固了十几秒。约翰逊的眼神从期待急切，渐渐染上了一丝焦虑和忐忑，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就在约翰逊快要沉不住气，准备开口说“18万也行”的时候，刘洋终于开口了。他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谨慎和务实：“老兄，这个……投资未来，尤其是有潜力的公司，我确实感兴趣。但有个很实际的问题，公司那边，尤其是克拉克先生，作为大股东，对这种私下转让股权不会有意见吗？手续会不会非常繁琐？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去微软？”他必须把戏演足，显得自己既心动又足够稳重谨慎。
约翰逊一听有戏，心中大石落下一半，急忙解释：“放心！刘！这2%是我的个人持股，是当初公司创立时我实打实投了5万美金换来的股份，后来克拉克注资稀释才变成2%。它是完全流通的普通股，没有任何限制！我们签正式转让协议，找个律师做好公证，一切合法合规！你立刻就能成为网景的股东！至于克拉克……”约翰逊脸上满是不屑，“他巴不得我们这些‘绊脚石’早点消失，好让他独掌大权。只要交易合法，他才懒得管，说不定还偷着乐呢！我现在只想尽快拿到钱，离开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解脱，“微软的Offer等着我和查理呢，就等这边交接完！”
刘洋猛地瞪大眼睛，脸上瞬间堆满了极其夸张的“震惊”、“羡慕”和“无比认同”的表情，声音充满感染力：“哇哦！老兄！微软？！我的天！你这眼光简直精准得能当导航飞弹了！这可是改变命运、迈向巅峰的决定啊！绝对英明神武！只要能在微软站稳脚跟，我敢说，你绝不会后悔今天这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微软，那是技术人的圣殿！”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了拍约翰逊的肩膀，传递着“热情”的肯定。
约翰逊被刘洋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高度评价弄得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被认同的喜悦：“刘，你也这么看好微软？真觉得这是好选择？”
刘洋斩钉截铁，表情“真诚”无比：“绝对的！毫无疑问的伟大决定！选择微软，就是选择了光明未来！
压在心头的大石仿佛被搬开，三人都感到一阵轻松。查理和约翰逊为甩掉“烫手山芋”找到“金光大道”而欣喜。刘洋则为用20万美金买到了通往生存和财富自由的通行证而狂喜！放下包袱，话题更加轻松，三人谈笑风生，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第二天上午，在硅谷一位律师的见证下，刘洋和约翰逊签署了正式的股权转让协议。文件明确载明，约翰逊转让的是其名下持有的、不受限制的网景公司2%流通普通股。签字，交换文件，握手。随后，在公证处完成了公证。当刘洋在公证文件上签下名字时，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兴奋与如释重负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强压着激动，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走出公证处，阳光有些刺眼。约翰逊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伸出手：“刘，合作愉快！希望……嗯，希望你的投资物有所值。”语气复杂，但解脱感明显。
“合作愉快，约翰逊！”刘洋用力回握，笑容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轻松，“也祝你和查理在微软大展宏图！”他按照协议，当场开出一张20万美元的银行本票交给约翰逊。看着约翰逊仔细检查后小心收好，刘洋知道，这笔关乎性命的交易，尘埃落定。他，刘洋，正式成为了网景通讯公司的小股东，持股2%。
回到酒店房间，关上门，刘洋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这几天来积压在胸口的生存压力都吐出去。成了！关键的第一步！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拿出纸笔，开始冷静地盘算：
“克拉克现在占25%…根据记忆，他很快会联合注资1200万美元，占35…公司估值会重估…我这2%…稀释后大概剩下… 1.2%左右。”他反复演算确认。虽然比例减少了，但这1.2%在即将到来的IPO中，价值将是天文数字！
“命…暂时算是保住了！”这个念头让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这1.2%就是他翻盘的唯一希望，是偿还那九十九万美元债务的唯一指望！
巨大的疲惫感伴随着压力骤减后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他走到窗边，望着1995年1月硅谷略显萧瑟的街景，眼神却异常明亮。这1.2%的股份是他的救命稻草，但上市前的这段时间，他不能干等。必须利用先知先觉，用这仅剩的七万多启动资金，在金融市场加速积累本金。
他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活下去…第一步，走稳了。”他喃喃自语。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彻底放松，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他连衣服都懒得换，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含糊地嘟囔着：“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战……”
几秒钟后，房间里响起了轻微而均匀的鼾声。穿越以来，从最初的惶恐绝望，直到此刻终于抓住了机会，刘洋终于可以卸下片刻重担，陷入一场久违的、深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