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直球

谢寒砚烦躁地扯了扯领口，网吧里闷热的空气裹挟着键盘敲击声和游戏音效扑面而来。他本不想来，可那群朋友硬是连拉带拽把他拖到这儿。此刻，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实在待不下去，便起身推开玻璃门，想要透透气。

踏出网吧的瞬间，凉意袭来，他这才惊觉外面早已夜幕低垂。路灯昏黄的光晕洒在地上，勾勒出稀疏的人影。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根，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刺激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就在烟雾缭绕间，一个瘦削的背影撞进他的视线。那单薄的身形在夜色中显得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谢寒砚心里莫名一紧。

“吃吗？”他鬼使神差朝那个背影走去，拿出刚买的饭团。

背影缓缓转过身，露出夏知苍白的脸。她看着谢寒砚，没有伸手接饭团，眼神里满是探究，像是要把他看穿。

“怎么？被老子迷住了？”谢寒砚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没有，只是想看看苏清月看上的人。”夏知的声音很轻，那双本该灵动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可怕，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谢寒砚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满不在乎

“看上老子的人多了去了，老子又不喜欢她。”他说得漫不经心，可只有自己知道，这句话是特意说给夏知听的。

夏知似乎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开心？”谢寒砚忍不住开口，目光紧紧锁住夏知的侧脸。

夏知终于把视线转到他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和疏离：“咱俩才认识一天，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不用可怜我，也不用特意陪着我。”

谢寒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他们早已相识的事实。

夏知突然皱了皱鼻子，“为什么吸烟？”

谢寒砚侧过头，挑眉看向她，故意打趣道：“想管我啊？”

见夏知不说话，他又无所谓地耸耸肩，“压力大了，就抽一根。”

“哦，能给我一根吗？”夏知突然说。

谢寒砚轻啧一声，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小屁孩吸什么烟，想当颓废少女啊？”

“你有病啊，你不也吸？”夏知捂着额头，不满地瞪着他。

“我比你大，两岁。”谢寒砚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看着她额头渐渐变红，莫名觉得可爱，“娇气。”

他剥开饭团，递到夏知嘴边，“其实我平常压力大了也吃饭团。”

夏知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真是有病。”

谢寒砚看着她笑，心里也跟着泛起一阵柔软，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病得不轻，不然怎么会因为她的一个笑容就开心成这样。

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路边，游5探出头来。夏知起身，朝他摆摆手，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拜拜，一个礼拜后见。”

谢寒砚望着远去的车，满心疑惑：“为什么是一个礼拜？”

谢寒砚给宋辞书发了个要回去的的消息就走了。

热水冲刷着皮肤时，谢寒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在暮色里单薄的身影。夏知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还有她装笑起来时脸颊浅浅的梨涡，像是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裹着浴巾翻找手机时，屏幕漆黑如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谢寒砚抓过来看，是宋辞书发来的一串“111“。他刚想锁屏，消息免打扰的红色角标突然提醒他，这个对话框里已经躺着几十条未读。

宋辞书：想不想知道夏知的联系方式

谢寒砚手指悬在键盘上，心跳莫名加快：？

宋辞书发来个贱兮兮的表情：

谢寒砚翻身坐起，打字的手有些发颤：你怎么知道

宋辞书：说来话长，就是倪俊峰的好兄弟陈谚是郝煦的前男友，陈谚呢，在追苏清月，我一说你跟苏清月没谈过，他立马把夏知的微信发过来了，牛不牛。

浴室蒸腾的热气还未散尽，谢寒砚却觉得后颈发凉。这个看似偶然的人际网，竟把他和夏知微妙地缠绕在一起。

他飞快地打字：给我

宋辞书秒回：周末去酒吧。

谢寒砚皱眉：不去

屏幕那头陷入沉默，他盯着聊天框，直到息屏的黑暗吞噬了自己的倒影。

第二天，谢寒砚在班里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夏知。

“周末去。“谢寒砚踹开宋辞书宿舍的门，后者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翘得像鸡窝：“去哪？“

“酒吧。“谢寒砚顿了顿，喉结滚动，“微信给我。“

宋辞书突然爆发出一阵怪笑，拖鞋都没穿就从床上跳下来：“哎呦，终于找到治你的人了。“

他掏出手机时还在笑，“谢大少爷也有求人的一天？“

暮色漫进沪市老宅雕花窗棂时，夏知正窝在夏老爷子膝头翻相册。

泛黄照片里，年轻的夏老爷子穿着军装英姿飒爽，夏老太太扎着麻花辫依偎在旁，岁月沉淀的温柔让夏知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摩挲。

“我们小笃最厉害了，全市第一。“夏老爷子布满老茧的手抚过她发顶，老花镜后的眼睛笑得眯成缝。

夏知歪头靠在老人肩头，梨涡浅浅：“哪有，多亏了爷爷对我的谆谆教诲，我每天都默念，嘻嘻。“

这话像颗蜜糖，哄得夏老爷子爽朗的笑声震得相框都跟着轻颤。

饭厅飘来桂花糕的甜香时，顾清岚踩着细高跟走近，妆容精致的脸上却透着疏离：“去练琴。“夏知垂眸起身，裙摆扫过波斯地毯，琴房的胡桃木钢琴泛着冷光，像座无形的牢笼。

“先吃饭！”夏老爷子开口，儿子出轨的事，他们是知情的，故而对这个儿媳妇心里有愧。

“爸，我有话跟您和妈讲。”顾清岚将头发别在耳后。

锁好门的瞬间，夏知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长舒一口气。

手机屏幕亮起时，她盯着“我是一颗饭团“的申请消息挑了挑眉——这人倒还记得咖喱饭团的事。

通过申请的提示音刚落，对话框立刻弹出新消息。

谢寒砚：你终于同意了，知道我是谁吗

夏知指尖在手机上轻点，故意回复：不知道。

谢寒砚：再给我装

看着对方秒回的急切，夏知唇角不自觉上扬。

可这份轻松转瞬即逝，房门突然被推开，顾清岚的香水味裹挟着压迫感涌进来，夏知慌乱间差点让手机滑落在地。

“还在偷懒，我没跟爷爷奶奶说你是被停课了。“顾清岚指尖叩击钢琴盖，声音像冰锥，她见夏知沉默不语。

“你装成这样子，给谁看，快练琴，等过几天不是有钢琴比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她的手掌重重推在夏知后背，夏知踉跄着扶住琴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知道了。“夏知盯着琴谱上跳跃的音符，喉咙发紧。

谢寒砚盯着手机屏幕上凝固的对话框，夏知最后的回复停在两个小时前。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消息栏里自己发的那句“在干嘛“像个尴尬的笑话，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又在等消息？“宋辞书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瞥见屏幕内容后立刻来了精神。

“我跟你说，追女生不能这么扭扭捏捏的。“

“扭扭捏捏？“谢寒砚皱眉，“我什么时候扭扭捏捏了？“

宋辞书一把夺过手机，煞有介事地晃了晃：“你就打直球！现在流行坦诚相待，别搞那些弯弯绕绕的。“

“什么打直球？“

“以我这么多年的感情经验来看——“宋辞书夸张地清了清嗓子，“你就直接表白！现代人讲究效率，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磨磨唧唧的，等人家被别人追走了你就后悔去吧。“

谢寒砚伸手抢回手机，白了他一眼：“你那叫感情经验？分明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