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殞夢之夜

我住在一個叫做阿茲卡的小鎮。

名字聽起來像某種古老的魔法之地，但這裡沒有魔法，也沒有神蹟，只有乾涸的井水與用到發白的毛毯。小鎮的唯一奇蹟，是一座通往外界的列車站。

每年，當我們這一屆的孩子年滿十五歲，鎮上的「菁英」們就會前往車站，試圖擠上那列傳說中的列車。有人說，那列車會載著乘客去看這輩子見不到的風景——離開貧瘠之地，看見金色山丘、雲層上的宮殿，還有據說會改變一生的「目的地」。我也曾渴望成為那列車上的一員。去年，我在車站與夢想擦肩而過；而今年，本以為能一雪前恥。可無數日夜的努力，換來的，卻是現實冷冽的一擊。當夢想隨著列車呼嘯而去，化作滿天斑斕的碎片，我只能站在原地，伸手接住那破碎的光。只是，那些碎片太鋒利，刺進掌心的疼，讓我遲疑——我還能重整旗鼓嗎？還能忍住這痛，咬牙向前嗎？

我踏上返家的歸途，仰頭望著夜幕中稀稀落落的星光，長長歎息。那晚的星空格外靜謐。

那晚——

踏上歸途之人，眼神格外落寞。時不時，一道道流星劃過天際，恍若一個個殞落的——夢。猛然間，身後一道細長的黑影掠過，將我從沉思中拉回現實。刺骨的寒風猛然刮過身軀，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一陣低沉的腳步聲，正一步步靠近。

答——答——答——

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又沉重，像一把小錘子，一次次敲打在我的心房上。

忽然——

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我猛地握緊拳頭，毫不猶豫地奮力一擊！但那一刻，一股溫熱，包裹住了我的整隻手掌——

一頭酒紅色的捲髮映入眼簾。

她的嘴唇有些乾裂泛白，棕色的眼眸像小鹿一樣靈動而閃爍。那頭酒紅色的長髮被梳成兩條麻花辮，輕輕披在肩上，隨風微微晃動。她叫綺娜，是我自幼的玩伴。「怎麼只有你在這？」她問，語氣裡夾著一點急促。「夏琳呢？其他人呢？」我強忍著酸脹的眼眶，擠出一絲微笑，抬手指向遠方燈火闌珊的車站。她看了我一眼，沒再追問，便默默點了點頭。我們肩併著肩，走在昏暗的小路上，一言不發。月光拉長了我們的影子，身後，散落一地的——是我們早已破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