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雨初啼·冰莲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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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路，是用王座的血铺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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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王座拖着残破的躯壳，在破碎的法则风暴中疯狂穿梭。每一次撕裂空间的强行跳跃，都伴随着王座本体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暗红血液的喷涌。身后，是那头吞噬了圣地太上长老、散发着灭世腐朽的千口腐龙，它庞大的肉团在虚空中蠕动、挤压，每一次蠕动都跨越难以想象的距离，上百张巨口喷吐着墨绿的腐蚀光球，如同死亡之雨，将沿途漂浮的星骸、残存的法则碎片，尽数湮灭成虚无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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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的骨爪死死嵌入王座冰冷的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每一次剧烈的颠簸和能量冲击，都让他本就重伤的躯体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喉头腥甜不断上涌，又被他强行咽下。他的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定在怀中。
云清瑶蜷缩着，身体冰冷僵硬如玄冰。那瓶“冰魄续源露”灌入后，她眼中纯粹的墨黑确实被短暂压制，一丝微弱的冰蓝在边缘挣扎闪烁，断指处的薄冰也重新稳定。但这稳定，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体内两股力量正进行着惨烈的拉锯——冰魄续源露带来的纯净寒月之力，与那如跗骨之蛆、源自幽蓝泪滴的蚀灭黑丝，在她经络、识海、甚至本源深处疯狂绞杀！
每一次力量的激烈冲突，都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更让林默心惊的是，她无意识散发出的气息，时而清冷凛冽如月宫寒泉，时而又变得死寂、冰冷、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仿佛某种沉眠的恐怖意志正在她体内苏醒的间隙窥视着外界。
“她的身体…成了战场！”虎子真灵的声音在王座深处响起，比之前更加虚弱，带着浓浓的忧虑，“那游商的药吊住了她的命，也暂时压制了蚀灭的全面爆发，但只是把冲突的战场压制在她体内！一旦平衡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打破平衡？”林默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猩红的眼瞳扫过身后那片越来越近、散发着无尽腐朽的阴影。
“外力！强大的蚀灭污染源！或者…”虎子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惊悸，“她自己意识的彻底沉沦！”
仿佛是为了印证虎子的话，后方追杀的千口腐龙上百张巨口同时发出震天的咆哮：
“钥匙…回归…门…开！”
这重叠的、如同亿万怨魂呐喊的咆哮，带着某种直指灵魂的诡异穿透力！音波扫过王座的瞬间，林默怀中的云清瑶猛地剧烈一颤！
“唔…！”
她紧闭的双唇溢出一丝痛苦的低吟，身体蜷缩得更紧。最让林默心脏骤停的是，她左眼那好不容易挣扎出一丝的微弱冰蓝，如同风中残烛般猛地摇曳了几下，竟被汹涌反扑的墨黑色瞬间吞噬！整只左眼，彻底化为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墨黑！而右眼中挣扎的冰蓝光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墨黑细丝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腐龙的咆哮，如同引信，点燃了她体内蚀灭之力的凶焰！
“该死！”林默目眦欲裂，骨爪下意识地将怀中冰冷的身躯箍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墨黑的蔓延。王座在密集的腐蚀光球轰炸中剧烈摇摆，一根粗壮的、缠绕着浓重墨黑丝线的腐龙触须如同毒鞭，带着撕裂虚空的厉啸，狠狠抽向王座尾部！
“小心！”虎子尖叫。
林默强行扭转王座，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但那触须携带的恐怖劲风和逸散的腐朽气息，依旧狠狠扫过王座边缘！
嗤啦——！
覆盖王座尾部仅存的几片翠绿“血肉”甲胄瞬间焦黑、碳化、剥落！王座本体暴露出的暗红裂痕接触到那气息，如同被泼上了强酸，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暗红的血液瞬间沸腾、蒸发！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和虚弱感，伴随着强烈的腐蚀衰败意志，顺着王座与林默相连的感应，狠狠冲击着他的神魂！
“呃啊！”林默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迹。他座下的王座发出一声悲鸣，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一分！
而身后，千口腐龙庞大的肉团猛地一个加速，双方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它蠕动着，上百张巨口再次张开，毁灭性的能量光球在喉部深处疯狂凝聚，这一次的威势，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那凝聚的光球核心，甚至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纯粹墨黑！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默。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嗡！
一股奇异的、带着苍凉悲壮气息的波动，骤然从下方传来！
是那块被林默鲜血浸染、镌刻着警示碑文的巨大星骸碎片！
沾染了林默帝血（虽然微弱，但本质犹存）的碑文，此刻仿佛被激活！那些扭曲、怪异的古老文字，如同拥有了生命，在星骸表面疯狂地蠕动、闪耀！暗红色的干涸血痕如同烧红的烙铁，发出刺目的红光！
“门…开…葬…时…”碑文无声地呐喊，每一个字符都在剧烈震颤，散发出一种即将崩溃、即将释放的恐怖预兆！
轰隆隆隆——！！！
没有任何预兆，整个葬星走廊的虚空，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爆炸，不是能量冲击，而是…哭泣！
无数道细微的、却蕴含着无尽悲恸与绝望的哭泣声，仿佛从亿万光年之外、从早已湮灭的时空深处、从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同时响起！这哭声亿万重叠，汇聚成一股席卷宇宙的悲怆洪流！
紧接着，是雨。
猩红的雨。
粘稠、冰冷、散发着浓郁铁锈与死亡气息的血色雨滴，如同上苍泣血，从葬星走廊那永远昏暗的“天空”中，瓢泼而下！
这不是普通的雨。每一滴血雨，都仿佛承载着一个湮灭文明的最后哀嚎，一个破碎世界的绝望残响！血雨滴落在漂浮的星骸上，星骸发出痛苦的呻吟，表面迅速被腐蚀、风化；滴落在混乱的法则碎片上，碎片如同被玷污的琉璃，光芒黯淡、崩解；滴落在千口腐龙庞大的肉团上，那蠕动的腐肉和墨黑丝线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升腾起刺鼻的黑烟！
“嘶嘎——！！！”千口腐龙第一次发出并非愤怒、而是带着一丝惊惧和痛苦的嘶鸣！它上百张巨口凝聚的毁灭光球，在这亿万生灵悲泣形成的血雨冲刷下，光芒剧烈闪烁，凝聚的速度被硬生生打断、迟滞！
血雨同样淋在骸骨王座之上。
嗤嗤嗤！
冰冷的血雨落在覆盖王座的翠绿“血肉”残片上，翠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枯萎，如同被剥夺了生机！落在王座本体的暗红裂痕上，却如同滚油滴入冰水，暗红的血液瞬间沸腾、燃烧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暴戾、痛苦、不屈的灼热感，顺着裂痕疯狂涌入王座深处，也涌入林默的身体！
“呃…啊——！”林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这灼热感并非力量，而是一种纯粹的情绪洪流，亿万生灵临死前的绝望与不甘如同熔岩般冲刷着他的神魂！他的双眼瞬间被血丝充满，猩红的光芒暴涨，几乎要透出眼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被这血雨亿万怨念点燃的凶狂，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血雨也淋在云清瑶身上。
冰冷的、带着死亡与怨念的血滴，落在她素白的、凝结着血冰的衣衫上，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落在她紧闭的、左眼已彻底化为墨黑的眼睑上…
异变陡生！
她体内那激烈冲突的两股力量，在这亿万生灵悲泣之血的刺激下，骤然发生了诡异的交融！
嗡！
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光晕的冰晶，瞬间覆盖了她的全身，将她与淋落的血雨隔绝开来——这是冰魄续源露的本能护主。
然而，这层护体冰晶的颜色…不再是纯净的冰蓝！
而是…一种诡异的、混合了冰蓝清冷与墨黑死寂的…暗蓝色！冰晶内部，无数细微的墨黑丝线如同活物般游走、交织！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她眉心，一点微弱的幽蓝光芒亮起，形状…赫然与她之前封印幽蓝泪滴的冰莲一模一样！只是这朵微缩冰莲，同样被墨黑的细丝缠绕、侵蚀，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蓝光泽！
她身体无意识的痉挛停止了。蜷缩的姿态依旧，但那种脆弱的挣扎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死寂。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双眼睁开。
右眼，瞳孔中冰蓝与墨黑依旧在激烈拉锯，光芒明灭不定，充满了痛苦与混乱。
左眼…那只彻底化为墨黑的眼睛…此刻，却平静得如同最深沉的古井！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墨黑，如同凝固的深渊！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到极致的冰冷！
这双截然不同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正被血雨灼烧得双目赤红、凶戾之气冲天的林默。
她的嘴唇，沾着冰冷的血雨，微微翕动，用一种林默从未听过的、如同两块寒冰摩擦的、毫无起伏的语调，吐出了两个冰冷的字：
“不够。”
轰！
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林默被亿万怨念和自身凶戾灼烧得近乎沸腾的识海！
不够？
什么不够？
是这亡命的奔逃不够？是这血雨的悲泣不够？还是…他流出的血，付出的代价，不够？！
“吼——！！！”
极致的凶戾、被追杀的暴怒、怀中之人异变的惊骇、以及这冰冷漠然的“不够”二字带来的屈辱与疯狂，彻底冲垮了林默理智的堤坝！他猛地仰头，对着那泣血的苍穹，发出了比千口腐龙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咆哮！
猩红的血焰，如同实质般从他双眼中喷薄而出！他座下那饱受创伤、被血雨淋得暗红血液沸腾燃烧的骸骨王座，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焚尽一切的意志，发出了震天的嗡鸣！
王座表面，所有暗红的裂痕同时迸射出刺目的血光！那血光不再仅仅是不祥的暗红，而是如同燃烧的岩浆，赤红夺目！流淌的血液仿佛化作了沸腾的火焰！整个王座，在这一刻，仿佛从一具冰冷的骸骨，化作了一尊…燃烧着血与火的战争熔炉！
“不够？！”林默低头，燃烧着血焰的猩红眼瞳，死死盯住怀中那双诡异的异色瞳，声音如同来自炼狱深渊的咆哮：
“那就用这诸天的血…来浇透！”
咆哮声中，燃烧着血焰的骸骨王座，不再逃避！它猛地调转方向，拖着长长的、如同彗星般的血色尾焰，裹挟着林默焚尽一切的凶狂，朝着后方那头被血雨暂时压制、惊疑不定的千口腐龙，悍然…反冲而去！
前方，是灭世的腐龙。
身后，是泣血的诸天。
怀中，是冰与墨的谜团。
踏着血雨，燃着帝怒，骸骨王座撞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