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结果，韩博第二天……果然没陪苏亦玲去产检。
不是因为他不想陪苏亦玲去，也不是因为他宿醉起不来，更不是因为他去上班了。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他酒驾被查了。
说起来也是巧，他从姚姗姗那里出来的时候都过深夜零点了，偏偏碰上还有十分钟就要收工回家的交警叔叔。交警让他靠边停车，降下车窗。等他磨磨蹭蹭终于开了窗，交警一闻那扑面而来的酒精味道，哪有还不明白的？
敬个礼，出示证件，交警就例行公事道：“请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然后进行酒精测试。”
韩博心知这回麻烦了，找出两本证递过去，讪讪解释了一句：“就几个小时前喝了一杯啤酒……”
交警例行夜查多少次了，什么可笑的借口没听过？韩博这种不痛不痒的话，交警都懒得搭茬，直接递给他一个酒精测试仪。
韩博没办法，就算他的脑子里有耍花招的念头一闪而过，被交警那双利眼一盯，立刻什么都不敢做了。他只得含住塑胶嘴，缓缓呼气，试图以此减少测出的酒精含量。
交警那真的是见得多这样的了，敲了敲车门，冷淡淡提醒道：“用力吹。”
明明声音不大，但韩博还是被吓了一跳。他以前总自诩高素质的人，绝不会犯酒驾醉驾这种高压线，还总是嘲笑电视新闻里丑态百出的醉汉。没成想就偶然这么一次，他就被交警逮了个正着。
他心里一下是害怕，一下是感叹自己最近特别倒霉。交警让他用力吹，他就装作很用力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努力着不要吹出更多的气。可他又委实没有做坏事的胆子和经验，被交警这么近距离盯着，不由得心脏怦怦直跳。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离开酒吧已经好几个小时，酒精分解得尽量快点了。
当他吹完，把测试仪还给交警的时候，手心里、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他紧张到忘了自己看一眼上面的数字，只能等待交警的“宣判”，默默祈祷奇迹的发生。
然而，天又怎么可能遂人愿呢？
交警扫了一眼测试仪，冷冷道：“124，醉驾。”
酒驾标准是20mg/100ml，醉驾标准是80mg/100mL，韩博耍了那么多小花招，还是板上钉钉跑不脱。
“行了，下车，跟我们走一趟。”交警直接没收了韩博的证件，又敲了敲他的车门，“先去医院验血，再到交警队。”
韩博只得垂头下了车。
而在后面，目击了全程的原鹭简直要乐翻了。
她先前确实想着韩博要是被查那就好笑了，但那毕竟只是闲得无聊时的假设而已，没想到韩博还真自己撞到了枪口上！想象的乐子说来就来，这上哪说理去？
于是韩博被拦停靠边的时候，原本可以直接开过去的原鹭硬是减慢靠近了一些。交警看这小破车靠近，顺手就把她也拦了下来。原鹭极其配合地——甚至可以说是乐滋滋地——把车靠边停了，主动降下车窗，然后翻箱倒柜一般地开始找两证。
等这个没有一点酒气，动作却有点迷迷糊糊的女司机把测试仪都吹完时，韩博已经被叫下车了。
原鹭探头探脑地张望，半点不掩饰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查她的交警确认了测试仪数字，把两证还给她：“行了，别看了，没你什么事。”
原鹭嘻嘻一笑，慢吞吞地收着自己的两证，等她收好之后，韩博都上了交警的车了。
“走吧。”交警给原鹭放行，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句，“开车不准抽烟。”
“Yes，sir！”原鹭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升起车窗，怡然启动了车辆。
她的小破车经过一辆警车旁边，韩博颓然地坐在警车后座，全然不知有一个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女人正在放声大笑。
等韩博完全酒醒、取保候审出交警大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的驾驶证和车都被扣着，只能打车回家。到家的时候，苏亦玲已经去医院产检，韩博妈妈陪她一起去了，唯一在家的是他的爸爸。韩博爸爸一看他居然这时候进了门，还一身皱巴巴的不像样，不由得眉头一皱：“你怎么回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韩博浑身一僵。
他小时候的家教很严格，父亲信奉棍棒教育，所以他没少被打。导致长大后，即便父亲不再打他了，他也有点生理性地怵自己的父亲。现在听到这略带责难的问话，韩博下意识地就慌了一下。
家里人还不知道他醉驾的事。虽然纸终究包不住火，但韩博还是决定先逃避。
“我不太舒服，请假了。”韩博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然后匆匆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徒留韩博爸爸狐疑地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
当苏亦玲和韩博妈妈从医院回家，一家人坐在饭桌旁享用午餐，并且问了好几次韩博到底怎么回事之后，韩博终于说出了自己醉驾的事。
不说也瞒不了多久，驾驶证被暂扣，他将长时间开不了车，总会被发现。加上家里人总在问问问，他也烦了，索性一股脑全倒出来。
“什么……？！”苏亦玲一愣，随即惊呼道，“你怎么会……韩博，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做的！喝酒开车，多危险啊！”
“就是啊非凡！”韩博妈妈也吓一跳。对她来说，驾照不驾照的倒是其次，主要是儿子的安全问题：“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我知道，妈，我昨天是真的昏头了。”经过一晚上的交警大队一日游和一早上的冷静，韩博早就想好了说辞，“是我的错，我实在是……唉，我晋升失败了，昨天还去给他们庆功，就没注意……”
这话说的，逻辑真是非常神奇，偏偏韩博妈妈真的转移了注意力：“……啊？你没晋升？怎么回事，不是说你的机会很大的吗？”
“……出了点问题，这次没轮到我。”韩博露出失落且无奈的表情，“唉，昨天和其他同事一起喝酒，我就有点难受，总觉得他们在看我笑话……”
“哼。”韩博爸爸冷哼一声，“这点小事，就是你醉驾的理由？”
“不是理由，爸，我知道我错了。无论交警给我什么处罚，我都积极配合。”韩博回道，“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哎，行了，别怪他了。”韩博妈妈冲自己的丈夫道，“非凡自己不知道错了吗？他以前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不是工作上的事给他打击太大了吗？”
韩博爸爸继续冷着脸：“工作上有成功有失败，正常得很。没晋升成功就被打击成这样，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韩博梗了一下。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个说法混得很，但他又不可能把事实说出来，只能这样敷衍过去了。
他嘴上和自己的父亲认着错，心里暗暗庆幸家里人并不认识自己的同事，不然被揭穿真是分分钟的事。
被揭穿他并没有去同事们的庆功会，揭穿他没能晋升的真正原因，揭穿……他和姚姗姗的事。
苏亦玲给韩博夹了一块排骨：“那之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现在是取保候审……”
“取保候审？！”韩博妈妈一惊，“你这是怎么的，难道还要被拘留吗？”
“醉驾是有可能被拘留的。”苏亦玲淡淡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又温和道，“但韩博是初犯，而且情节轻微，之后定下来应该不会有事。”
韩博有点分不清楚苏亦玲的情绪，但他自己心里有事，也没工夫管苏亦玲的真正想法。他在姚姗姗面前什么大话都能说得出来，然而真正坐回家人中间，看着曾经相濡以沫、还怀着孕的妻子，他忽然又觉得姚姗姗离自己很遥远。
他想：这么混的理由，也就是家里人愿意听得进去了。
一时间，韩博将姚姗姗抛到脑后，安静地吃完了这餐饭。
午饭后，韩博依旧没去上班。
苏亦玲准备午睡，自然而然地换了睡衣。韩博说自己刚起来就不睡了，但是跟着换了件衣服。正准备出去的时候，苏亦玲忽然叫住他：“韩博，你这次没晋升成功，下次还有机会吗？”
韩博刚逃避了这事儿几分钟，被她这么一提，立刻又觉得糟心起来。尤其是在他的意识里，苏亦玲可算是这一切倒霉事的“罪魁祸首”。现在她一脸无辜地反过来问，韩博还不能质问她，真是难以不烦躁。
尤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韩博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姚姗姗最后和自己说的话。
“不知道。”韩博好歹明白现在还是不摊牌的时候，憋着火回应自己的妻子，“再说吧。”
“嗯……”苏亦玲像是没察觉他的不耐烦，“如果晋升的希望不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换工作？”
韩博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苏亦玲挽了一下头发，一边拿起床头的手机，一边温和道，“就是最近听说了一些不错的机会，要不是你不让我出去工作，我都想去试试了。如果你现在的工作不顺利，或许可以考虑……”
“行了，你在家里照顾，就别操心外边的事了，尤其是现在还怀了孩子。”韩博不想听她介绍工作，尤其是她刚刚毁了自己晋升机会的现在，“你睡吧，我出去了。”
说罢，他就走了出去，还当着苏亦玲的面关上了门。
苏亦玲静静地看着他离去。
她转了一圈手里的手机，然后，忽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