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黎明

午夜十一点二十七分，生物研究所的灯光依然亮着。

景兰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目光从显微镜上移开。实验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调的嗡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她伸手拨开垂落在眼前的黑发，再次俯身查看那份异常的血液样本。

“这不对劲...“她喃喃自语，声音在口罩后面显得沉闷。

显微镜下的血细胞呈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形态——红细胞边缘不规则地凸起，像是一颗颗长满尖刺的小球，而白细胞则以异常活跃的状态吞噬着这些变异细胞。景兰调出电脑上的比对数据，系统显示无匹配结果。

“还在研究那个样本？“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景兰猛地抬头。林教授站在实验室门口，白大褂下露出军靴的一角——这是他与军方合作项目的标志。

“林教授，您还没走？“景兰迅速调整表情，但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军方要的报告明天就得交。“老人走进来，目光落在那个标有红色警告标签的试管上，“你发现了什么？“

景兰犹豫了一下：“样本呈现未知病毒特征，宿主细胞发生变异，但速度比已知任何病毒都慢...这到底是什么项目？安全协议上说是普通流感监测，但这明显——“

“景兰，“林教授突然压低声音，“你父母当年和我一起工作时的谨慎，你应该也继承了吧？“

景兰的身体僵住了。十年前父母实验室的“意外事故“一直是她心中未解的结。

“这份样本，明天之前销毁。“林教授的声音不容置疑，“军方已经派人来回收所有相关资料了。“

“但这可能是重大发现！如果处理不当——“

“死神计划不需要发现，只需要服从。“林教授打断她，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迅速转身离开，“早点回家，今晚...不太平。“

景兰站在原地，心跳如雷。“死神计划“——这个从未在正式文件中出现的名词，却莫名让她后背发凉。

收拾器材时，景兰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一小份样本，藏进了贴身的项链坠中——那是父亲留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微型生物储存器。

午夜的街道异常安静。景兰裹紧风衣，快步走向地铁站。远处传来警笛声，忽远忽近。她掏出手机，发现信号时断时续，社交媒体上零星出现“暴力事件““精神病发作“的帖子。

地铁站空无一人，电子屏显示“线路暂停“。景兰咒骂一声，决定叫车。就在这时，地下通道另一端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救命！有人吗？救——“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景兰的医学背景让她立刻识别出那是牙齿撕裂肌肉组织的声响。

她屏住呼吸，慢慢后退。通道尽头，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站起来——那是个年轻女性，半边脸血肉模糊，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却诡异地向前移动。

当那“女人“转过脸时，景兰看到了她灰白的眼睛和嘴角滴落的鲜血。

医学知识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尸体不会行走，更不会进食。但本能已经接管了她的身体，景兰转身就跑。

冲出地铁站，街上的混乱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汽车相撞起火，人们尖叫奔逃，而追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一个大约十二岁的女孩被推倒在地，一个满嘴是血的男人正扑向她。景兰来不及思考，抄起路边的消防栓砸向那男人的头部。颅骨碎裂的声音令人作呕，但那东西只是晃了晃，又转了过来。

“跑！“景兰拉起女孩，冲进路边一家敞着门的五金店，反锁上门。

门外，撞击声不断。景兰喘着粗气打量这个扎着凌乱马尾辫的女孩，她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咬痕，正渗着血。

“你叫什么名字？“景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货架上拿下急救包。

“小雨...“女孩声音发抖，“那个人...他咬了我爸爸...然后爸爸也开始咬人...“

景兰熟练地清洗伤口，大脑飞速运转。丧尸？病毒爆发？她想起那个异常血液样本和林教授警告的眼神。

“听着小雨，从现在起我们得互相照顾。“景兰撕开无菌敷料，“你可能会发烧，但我会帮你。我...我是个医生。“

撞击声突然停止了。景兰屏住呼吸，从橱窗缝隙向外看。街道上，那些“东西“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而在对面的屋顶上，一个高大的黑袍人影静静伫立，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两点红光闪烁。

当景兰眨眼的瞬间，那个人影消失了。

“姐姐...“小雨虚弱地拉住她的衣角，“我们会死吗？“

景兰握紧项链坠，那里藏着可能的关键样本。“不会的，“她听见自己说，“我们会活下去。“

小雨的呼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景兰背靠着五金店的铁门，手里紧握着一根铁管，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03:17。距离他们躲进这里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门外的撞击声在半小时前停止了，但偶尔还能听到拖沓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

“姐姐，我口渴。“小雨小声说，她的声音干涩。

景兰摸到货架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女孩。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她检查了小雨手臂上的咬伤。伤口边缘有些发红，但没有感染的迹象。按照常理，被丧尸咬伤应该会在几小时内变异，但小雨看起来除了惊吓过度外一切正常。

这不科学。

景兰摸了摸贴身的项链坠，里面的病毒样本可能比想象中更危险。她需要专业的设备来分析。

“我们得离开这里。“景兰低声说，“天亮后就动身。“

“去哪里？“小雨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我的研究所。那里有安全的实验室和防护措施。“景兰没说出后半句——如果那里还没被感染的话。

小雨突然抓住景兰的手：“外面有东西！“

景兰屏住呼吸。确实有声音——但不是丧尸那种不规则的拖沓声，而是有节奏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人类的声音。

“救命！有没有人在里面？“一个压低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景兰握紧铁管，示意小雨躲到货架后面。她慢慢移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窥视。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背对着门，警惕地观察着街道。那人穿着黑色战术服，手里握着一把军用匕首。不是军人，但绝对是受过训练的。

“你是谁？“景兰隔着门问道。

男人猛地转身，景兰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左眉上有一道疤痕，眼睛在月光下锐利如鹰。

“张震。“男人简短地回答，“前特种部队。城里到处都是那些东西，你们在里面不安全。“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景兰没有放松警惕。

张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从门缝塞进来。景兰打开一看，是退伍军人证和一张照片——照片上张震搂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两人笑得灿烂。

“我在找我妹妹。“张震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她在这附近上学。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六岁，这么高，扎马尾辫的女孩？叫张梅。“

景兰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小雨。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门锁打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张震迅速闪身进来，重新锁好门。他比景兰想象的还要高大，肌肉线条在战术服下清晰可见，浑身散发着一种紧绷的能量。

“谢谢。“张震的目光扫过货架后的小雨，在看到女孩手臂上的绷带时明显僵硬了一下，“她...被咬了？“

“三天前。“景兰直接回答，“但没有变异。“

张震的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这不可能。“

“我也这么认为。“景兰平静地说，“但事实如此。我怀疑她体内可能有天然抗体。我是景兰，市生物研究所的病毒学家。“

张震的眼神变了，多了一丝尊重：“所以你们要去研究所？“

“天亮后出发。“

“太危险了。“张震摇头，“我一路过来看到至少二十个那种...东西。而且它们似乎在进化，动作比昨天快了些。“

景兰心头一紧——这意味着病毒在适应宿主。她更迫切地需要实验室了。

“你有更好的建议吗？“她问。

张震沉思片刻：“军方在北区体育场设立了隔离区，有武装保护。我们可以先去那里，再想办法去你的研究所。“

“隔离区...“景兰想起林教授提到的“死神计划“，心中警铃大作，“你怎么知道那里真的安全？“

“我不知道。“张震坦然承认，“但我知道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天色渐亮时，三人做好了出发准备。张震从背包里拿出两件防刺背心给她们穿上，又给了景兰一把战术匕首。

“瞄准头部。“他简短地指导，“别犹豫。“

推开门，晨光中的城市宛如噩梦。远处黑烟滚滚，近处几具尸体横陈街头。一只丧尸跪在一具尸体旁大快朵颐，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灰白的眼珠，血盆大口，下巴上还挂着碎肉。

张震动作快如闪电，匕首精准地插入丧尸眼窝。那东西抽搐几下，瘫软在地。

“走！“他低喝一声，三人沿着墙根快速移动。

转过两个街区，情况越发糟糕。更多的丧尸在游荡，有些似乎对阳光有反应，躲在阴影处。景兰注意到其中几个的动作确实比电影里的丧尸敏捷得多。

“小心！“张震突然将两人拉到一辆废弃汽车后。

前方路口，一群穿着褐色长袍的人正在围捕几个幸存者。那些人手持奇怪的镰刀状武器，领头的正在高声宣讲：

“这是天启！是净化！被选中者将获得新生，拒绝真理者必遭毁灭！“

“净世教。“张震咬牙切齿，“一群疯子，从昨天开始就在抓人。“

景兰看到那些“教徒“将幸存者捆绑，强迫他们跪在地上，然后用一种黑色液体在他们额头上画符号。

“他们在干什么？“小雨颤抖着问。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张震指向一条小巷，“我们从那边绕过去。“

就在他们准备移动时，一个教徒突然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异端！抓住他们！“

“跑！“张震推着两人冲进小巷。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狂热的叫喊。景兰拉着小雨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痛。拐过几个弯后，张震突然拽住她们，推开一扇半掩的地下室门。

三人挤进狭小的空间，屏住呼吸。脚步声从门外经过，渐渐远去。

“他们是什么人？“景兰喘息着问。

“末日疯子。“张震冷笑，“宣称病毒是神的惩罚，只有加入他们才能获得免疫。昨天我看到他们把一个被咬的人活活烧死，说是'净化仪式'。“

景兰感到一阵恶寒。人类的疯狂有时比病毒更可怕。

等外面彻底安静后，他们重新上路。张震带路绕开主干道，穿过一片废弃的住宅区。在一栋公寓楼下，他突然停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那是我妹妹的公寓...“他指向三楼一扇破碎的窗户。

景兰没有说出显而易见的担忧——窗户上有血迹。

“我们得去看看。“张震的声音低沉而坚决。

公寓楼梯间阴森恐怖，到处是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张震握紧匕首走在前面，景兰护着小雨跟在后面。

三楼的走廊尽头是张梅的公寓。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打翻的家具，墙上的血手印，但没有尸体。

张震仔细检查每个房间，最后在卧室停下。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他和妹妹的合影，玻璃已经碎裂。他小心地拿起照片，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哥，如果你看到这个，我去北区教堂找净世教了。他们说能保护我们。爱你的梅。“

“教堂...“张震的手指捏皱了纸条边缘，“该死的邪教！“

景兰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就在这时，小雨突然说：“有人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不止一个人。张震迅速关上门，三人躲进衣柜。

“继续搜！教主说了，找到那个有抗体的小女孩，重重有赏！“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景兰和小雨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他们怎么知道小雨有抗体？

衣柜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衣柜的门缝透进一丝光亮，景兰屏住呼吸，能感觉到小雨紧贴着自己的颤抖。张震挡在她们前面，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着冷光。

脚步声停在卧室门口。

“这间查过了吗？“一个沙哑的男声问道。

“还没。妈的，这破差事，谁知道那小女孩长什么样...“另一个人抱怨着推开了门。

景兰透过衣柜的百叶窗缝看到两个穿褐色长袍的男人，手持那种奇特的镰刀状武器。其中一人脖子上挂着用骨头做成的饰品，脸上刺着怪异的符文。

“教主说了，银发小女孩，手臂上有咬痕。“骨头饰品的男人说，“找到她，咱们就能晋升内圈。“

“要我说，直接抓几个小孩回去交差得了——“

骨头饰品男人突然抬手示意安静，鼻子抽动着：“有生人的味道。“

景兰的心跳几乎停止。张震的肌肉绷紧了，准备出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集合信号！“第二个男人说，“可能是找到目标了。“

两人匆匆离开。张震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才推开衣柜门：“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他们为什么在找小雨？“景兰低声问，一边帮女孩整理凌乱的银发。

张震摇头：“不管为什么，都证明你猜对了——她确实特殊。“他拿起妹妹留下的纸条，小心地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先去研究所，然后我再去找梅。“

离开公寓楼后，三人采取了更加隐蔽的行进方式。张震带路穿过地下管网和小巷，避开主干道。景兰注意到他的方向感极好，即使在完全陌生的区域也能准确判断方位。

“特种部队的'人形GPS'训练。“察觉到她的目光，张震简短地解释，“在敌后行动时，没有导航设备。“

随着靠近研究所，街道上的丧尸数量明显增多。许多穿着白大褂或保安制服，显然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景兰认出其中几个是她昨天的同事，现在却成了行尸走肉，胃里一阵翻腾。

研究所的主楼已经被军方封锁，铁丝网和路障围住了入口，几个穿防护服的士兵持枪巡逻。

“正面进不去了。“景兰观察着地形，“但我知道另一个入口——地下车库的应急通道，直接通到B2实验室。“

绕到建筑背面，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半掩着。门锁已经被破坏，里面黑洞洞的。张震打头阵，匕首换成了从公寓里找到的一把消防斧。

地下通道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血腥和化学药剂的怪味。应急灯时明时暗，照出墙上触目惊心的血手印和抓痕。

“这里发生过战斗。“张震低声说，指着地上一串弹壳。

景兰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地下实验室也被破坏了，那些珍贵的样本和数据...

B2层的安全门紧闭，电子锁还在运作。景兰把手指按在扫描器上，心跳加速——如果她的权限被取消了...

绿灯亮起，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张震挑眉，“普通研究员可没有B2层的权限。“

景兰没有回答。她父母曾经是这里的首席科学家，死后给她留下了最高权限——这是她一直保守的秘密。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僵住了。

实验室完好无损，但满地都是尸体——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穿制服的保安，还有几个穿军装的人。他们的死状极惨，有的被撕成碎片，有的像是从内部爆炸了一样。

“这不是丧尸干的。“张震检查着一具几乎被压扁的尸体，“丧尸不会这么...有创意。“

景兰强忍恶心，跨过尸体走向主控台。令她惊讶的是，系统还在运作，只是需要高级密码。

“我需要时间破解这些文件。“她说着已经开始输入命令，“你们警戒。“

小雨乖巧地站在一旁，而张震检查着实验室的各个出口，确保安全。

屏幕闪烁，一份标着“死神计划：绝密“的文件跳了出来。景兰快速浏览内容，脸色越来越苍白。

“上帝啊...“她喃喃道。

“发现什么了？“张震凑过来。

“这不是意外泄露...是故意的。“景兰指着屏幕上的图表，“军方开发的基因武器，设计针对特定人群的DNA标记。理论上只感染特定种族...但显然失控了。“

张震的表情阴沉下来：“为什么叫'死神计划'？“

“因为...“景兰翻到下一页，喉咙发紧，“它不仅能杀死目标，还能让他们'回来'——作为生物武器继续传播病毒。“

文件最后提到了“收割者“——经过特殊强化的感染者，保留部分智力，速度和力量是常人的五倍，专门用于突破防线和定点清除。

“所以外面那些东西...“张震看向门口。

“只是第一波。“景兰继续搜索，突然发现一个加密子文件夹，标签是“净世教“。

破解后，里面的内容更令人不安——军方与一个叫“净世教“的组织有秘密往来，计划利用病毒“净化“人类。而日期显示，就在病毒爆发前一周，军方突然切断了所有联系，标记该组织为“敌对势力“。

“他们被自己创造的东西反噬了。“景兰冷笑。

就在这时，小雨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抽气。景兰转头，看到女孩指着实验室角落的监控屏幕。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B1层的楼梯间，一动不动地盯着摄像头。那不是普通的丧尸——它穿着特制的黑色护甲，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最可怕的是，它似乎在微笑。

“收割者...“景兰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张震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我们得离开。现在。“

景兰快速下载数据到随身硬盘，同时抓了几支标有“抑制剂“的药剂塞进口袋。小雨紧紧抓住她的衣角，眼睛瞪得大大的。

还没等他们走到出口，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实验室——安全门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金属凹陷变形。

“后门！“景兰拉着小雨跑向另一侧的紧急出口。

张震紧随其后，斧头随时准备挥出。又是一声巨响，安全门被撕裂开来。

紧急出口通往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昏暗潮湿。三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东西追上来了，而且速度极快。

“分开走！“张震突然停下，转身面对通道，“我带它绕一圈，你们去车库找车！“

“不行！“景兰抓住他的手臂，“那是收割者，你打不过它！“

“不是要打赢，是要拖延时间。“张震挣脱她的手，“去找我妹妹，告诉她...告诉她我很抱歉。“

景兰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能听到那个东西接近的脚步声。她咬牙点头，拉着小雨继续跑。

通道分叉处，张震故意弄出声响，然后朝相反方向跑去。景兰最后看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如刀绞。

车库空旷阴森，停着几辆研究所的车。景兰选了辆坚固的SUV，幸运的是钥匙还插在上面。她让小雨藏在后座，自己紧张地盯着入口。

几分钟后，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是张震，满脸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

“开车！快开车！“他嘶吼着跳进副驾驶。

景兰猛踩油门，车子咆哮着冲向出口。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坡道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引擎盖上——是那个收割者，黑色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嘴角扭曲成一个恐怖的笑容。

挡风玻璃在它一拳之下裂成蛛网状。张震咒骂着掏出手枪——景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的——对准那东西的头连开三枪。

第三颗子弹终于穿透了它的头颅，收割者向后倒去。景兰趁机加速，车子冲出车库，将那个可怕的生物甩在后面。

阳光刺眼地照进车内，景兰这才发现张震的情况有多糟——他的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

“你被它伤了？“景兰声音颤抖。

张震虚弱地点头：“没事...继续开...去隔离区...“

小雨从后座爬过来，用小手按住张震的伤口：“别死...求你别死...“

景兰看了一眼导航，北区体育场还有二十分钟车程。她咬紧牙关，油门踩到底。

“听着，张震，“她声音坚定，“坚持住。隔离区有医疗设施。而且...“她犹豫了一下，“小雨的血液可能有抗体，如果必要...“

张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拿小女孩做实验？不像你的风格，医生。“

“为了救命，我愿意破例。“景兰紧握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

城市在车窗外飞速后退，丧尸的身影偶尔闪过，但都被他们甩在身后。体育场高大的围墙已经能看见了，上面站着持枪的士兵。

“到了隔离区后，“张震的声音越来越弱，“帮我找梅...告诉她哥哥爱她...“

“你自己告诉她。“景兰强硬地说，眼眶却湿润了，“坚持住，士兵。这是命令。“

体育场大门前，一排武装士兵举枪对准了他们。一个通过扩音器喊话：“下车！接受检查！任何感染迹象都会被当场击毙！“

景兰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车门。

隔离区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景兰悬着的心却没有放下。

两名穿防护服的士兵粗暴地将张震从车上拖下来，按在检测台上。他手臂上的伤口让士兵们如临大敌，枪口立刻对准了他的头部。

“感染伤口！准备处置！“领头的士兵高喊。

“等等！“景兰冲下车，挡在张震前面，“他没有变异！已经超过三小时了，如果是普通感染者早就转变了！“

士兵犹豫了，看向一旁的军官。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肩章显示他是个上尉。

“标准程序规定——“

“我是市生物研究所的病毒学家。“景兰打断他，声音因疲惫而嘶哑却坚定，“我可以证明他的特殊性。而且...“她压低声音，“我们掌握了关于病毒起源的关键数据。“

上尉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盯着景兰看了几秒，然后做了个手势：“带他们去医疗区隔离观察。如果有任何变异迹象...“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医疗区实际上是由体育场更衣室改造的，简陋但还算干净。一个疲惫不堪的医生检查了张震的伤口，惊讶地发现没有感染的迹象。

“这不可能...“医生嘟囔着，又做了一遍检测。

景兰趁机观察着周围。隔离区里挤满了幸存者，大多数人表情麻木，眼神空洞。武装士兵在四周巡逻，警惕地监视着每一个角落。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你们很幸运。“医生最终说，“伤口很深，但确实没有感染。需要缝合和抗生素。“

等医生离开后，张震虚弱地靠在墙上：“谢谢。不过下次别挡在枪口前，太危险了。“

景兰没理会他的责备，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从实验室带出来的抑制剂：“注射这个，能降低感染风险。“

小雨蜷缩在角落的简易床上，已经睡着了。景兰轻轻抚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自从发现小雨可能有抗体后，她一直在暗中观察女孩的任何异常，但除了偶尔的疲劳外，小雨似乎完全正常。

“隔离24小时后，如果没有问题，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上尉站在门口说，“我是马志强，负责这个区域的安全。“

“谢谢，上尉。“景兰点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马志强的表情更严肃了：“糟透了。城市80%区域沦陷，通讯中断，我们与上级失去了联系。最糟糕的是...“他犹豫了一下，“那些东西在进化。最近出现了新型感染者，速度更快，更强壮。“

景兰和张震交换了一个眼神——收割者。

“你们见过？“马志强敏锐地注意到他们的反应。

“在研究所。“张震简短地回答，“我们干掉了一个。“

“一个？“马志强苦笑，“现在外面至少有十几个。而且...“他压低声音，“有报告称看到它们在使用工具，甚至简单的战术配合。“

景兰心头一紧。如果收割者真的保留了部分智力，那人类面对的就不只是野兽，而是一支有组织的怪物军队。

“我们需要见你们的最高指挥官。“她说，“我们有重要情报。“

马志强摇头：“陈司令不会见平民。特别是现在，隔离区内部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张震警觉地问。

“幸存者失踪...不像是被感染，就是凭空消失了。有人在墙上画奇怪的符号...“马志强突然住口，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会有人来带你们去平民区。“

门关上后，张震立刻转向景兰：“净世教。他们在这里也有活动。“

景兰点头，想起研究所文件里军方与净世教的关联：“隔离区可能并不安全。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你妹妹，然后想办法研究小雨的抗体。“

第二天清晨，他们被带到平民区——体育场看台改造的临时住所。拥挤的空间里弥漫着汗臭和绝望的气息。分发早餐的队伍排得很长，每人只能得到一小块面包和半杯水。

“景兰医生？“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景兰转身，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李媛，研究所的实习助理，曾经在她手下工作过。女孩的金发脏兮兮的，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但还活着。

“李媛！“景兰拥抱了她，“其他人呢？“

“大多没逃出来...“李媛声音哽咽，“林教授被军方带走了，就在爆发当天。他们说他是'死神计划'的关键人物。“

景兰心头一震。林教授知道多少？他是否参与了这场灾难？

李媛注意到了小雨，特别是女孩手臂上的绷带：“她...被咬了？“

“但她没事。“景兰迅速说，“李媛，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干净的空间和一些基本设备，做血液检测。“

李媛犹豫了一下：“医疗区管控很严...但我认识几个护士，也许能帮忙。“她压低声音，“你是为了抗体研究？“

景兰没有正面回答：“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这种病毒的工作原理。“

他们的谈话被一阵骚动打断。体育场入口处，一队风尘仆仆的幸存者正被检查放行。大约二十多人，有男有女，都带着武器和背包，看起来像是从城外来的。

“是幸存者车队！“人群中有人喊道，“他们从东区大学城来的！“

张震突然僵住了，眼睛死死盯着人群中的一个女孩——十六七岁，扎着马尾辫，腰间别着一把砍刀。虽然戴着口罩，但那眉眼毫无疑问是他妹妹张梅。

“梅！“他大喊着冲过去。

女孩转过头，眼神从惊讶迅速转为复杂。她没有像张震期待的那样扑进哥哥怀里，而是站在原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哥。“她简短地打招呼，“你还活着。“

张震停下脚步，受伤的表情一闪而过：“我找了你三天...你去哪了？“

“我加入了净世教。“张梅平静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挂在脖子上的一个骨制护身符，“他们救了我。“

张震的脸色变得铁青：“那些疯子？梅，你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才是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张梅突然激动起来，“这不是瘟疫，是净化！神在清洗这个腐败的世界！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新纪元！“

周围的幸存者开始窃窃私语，有人露出恐惧的表情。景兰注意到车队里有几个人穿着褐色长袍，正警惕地观察着这场对峙。

张震伸手去拉妹妹：“梅，跟我走。我会保护你。“

张梅躲开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根本不明白...你从来都不明白。“她转身走向那群穿长袍的人，“我已经被选中了。哥，如果你聪明的话，就加入我们。否则...“

她没有说完，跟着那群人离开了。张震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发白。景兰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给她点时间。“景兰低声说，“我们会弄清楚净世教对她做了什么。“

李媛突然扯了扯景兰的袖子：“看那边...那些穿长袍的人正在记下新来者的名字。特别是那些没受伤的。“

景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有两个净世教徒拿着写字板，正在记录什么。更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对某些人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孩子。

“今晚我去医疗区帮你搞设备。“李媛小声说，“我觉得...这里不对劲。“

下午，景兰和张震被分配去帮忙加固东侧围墙。工作很累，但至少让他们有机会观察隔离区的布局。体育场被分为几个区域：中央是军方指挥所，北看台是平民区，南看台是医疗区，西侧是物资仓库，四周的围墙上有武装哨塔。

“防守很严密。“张震低声评价，“但内部管理混乱。净世教的人可以自由活动，这很危险。“

景兰点头：“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今晚我和李媛去医疗区，你去找你妹妹谈谈。也许单独相处时她会更坦诚。“

张震的表情阴沉：“我不认为她现在想见我。“

“试试看。“景兰柔声说，“她是你在乎的人。“

黄昏时分，李媛悄悄带景兰溜进了医疗区的后门。这里比想象中忙碌，几十张病床上躺满了伤员，医护人员来回奔忙。

“储藏室在后面。“李媛指路，“我已经和值夜班的护士说好了，她不会打扰我们。“

储藏室狭小拥挤，但有一台老式离心机和几个显微镜。景兰立刻开始工作，取出偷偷采集的小雨血液样本。

“这是...?“李媛好奇地问。

“一个可能有抗体的孩子的血样。“景兰简短地解释，“我需要做基本分析。“

显微镜下，小雨的血液呈现出惊人的特性——白细胞异常活跃，正在攻击加入的病毒样本。更奇怪的是，一些红细胞表面有微小的晶体结构，这是景兰从未见过的。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调整显微镜倍数。

“怎么了？“李媛凑过来看。

“她的血细胞...它们在改变病毒，而不是简单地杀死它。几乎像是在...重编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尖叫和骚乱。李媛打开门缝看了一眼，立刻脸色煞白：“丧尸！有丧尸突破围墙了！“

景兰迅速收起样本冲出门。医疗区一片混乱，人们四处奔逃。透过窗户，她看到外面的广场上，十几个丧尸正扑向惊慌的幸存者。而更可怕的是——其中有三个是收割者，它们动作敏捷，甚至懂得躲避子弹。

“小雨！“景兰的心跳几乎停止。女孩还在平民区！

她不顾李媛的阻拦冲了出去。广场上已经变成地狱，鲜血和尖叫声无处不在。一个收割者发现了她，咧开血盆大口扑来。景兰僵在原地，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一连串枪声响起，收割者头部中弹倒地。景兰转头，看到张震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步枪，旁边是吓得发抖的小雨。

“围墙被突破了！“张震大喊，“我们得组织防御，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景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跳上一个木箱，用尽全力喊道：“所有人听我指挥！健康的人保护伤员！把老人和孩子送到医疗区！有武器的人组成防线！“

令人惊讶的是，慌乱的人群开始听从她的指挥。士兵和平民自发组织起来，形成一道人墙保护弱者。张震和几个退伍军人负责对付最危险的收割者，而景兰则指挥其他人用桌椅搭建临时路障。

“医生！这边需要你！“有人喊道。

景兰跑过去，看到一个年轻士兵被丧尸咬伤了腿部，伤口发黑，已经开始变异。她毫不犹豫地掏出抑制剂注射进他的颈部。

“按住他！“她命令周围的人，“这能延缓转变，给我争取时间。“

她从急救包里拿出手术刀，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迅速切除了被感染的肌肉组织。士兵痛苦地嚎叫，但奇迹般地，伤口的黑色开始消退。

“有用...“李媛惊讶地说，“病毒扩散减缓了！“

战斗持续了近一小时，最终在军民的共同努力下，入侵的丧尸被全部消灭。代价是二十多人死亡，两倍的人受伤。但如果没有组织，伤亡会大得多。

马志强上尉找到满身血污的景兰，眼神中带着新的尊重：“陈司令要见你。现在。“

景兰疲惫地点头，看向张震和小雨。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机会来了。

“我们一起去。“她说，牵起小雨的手，“有些事情，你们司令需要知道。“

陈司令的指挥所设在体育场的主席台上，由防弹玻璃和钢铁支架加固而成，居高临下俯瞰整个隔离区。景兰、张震和小雨跟随马志强上尉穿过层层守卫，每过一道关卡，景兰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司令只同意见医生一个人。“最后一道关卡的守卫拦住张震和小雨。

“他们和我一起。“景兰语气坚决，“我们有共同的情报。“

守卫还想阻拦，里面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都进来吧。“

指挥所内部比想象中简朴，一张大桌子上铺满了地图和报告，墙上挂着的监控屏幕显示着隔离区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陈司令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男人，灰白的头发剃成板寸，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戴着厚厚的眼镜，表情阴郁。

“景兰博士。“陈司令出人意料地直呼其名，“林国栋的高徒。“

景兰的背脊一阵发凉：“您认识我？“

“认识你父母更多一些。“陈司令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优秀的科学家，可惜太理想主义。“

张震上前一步：“司令，我们有关于病毒的重要情报——“

“张震，前特种部队，代号'山猫'。“陈司令打断他，“因违抗命令被开除。现在找妹妹。“他的目光移向小雨，“这是那个有抗体的小女孩？“

三人震惊地交换眼神。军方对他们的了解程度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在监视我们？“张震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匕首。

“放松，士兵。“陈司令摆摆手，“在末日里，情报就是生命。坐吧。“

等他们坐下后，白大褂男子走上前：“我是陈志明博士，军方病毒学家。听说你们遇到了收割者？“

“在研究所。“景兰点头，“它们比普通丧尸强太多了。“

“因为它们是3.0版本。“陈志明推了推眼镜，“普通感染者是1.0，你们在城里看到的进化型是2.0，而收割者是专门设计的生物武器。“

景兰倒吸一口冷气：“你们故意制造的？为什么？“

陈司令和陈志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陈志明叹了口气：“'死神计划'原本是基因靶向武器，只攻击特定人群的DNA序列。收割者被设计成能够识别并消灭被标记的目标。但病毒变异了...变得无差别攻击。“

“然后泄露了。“张震冷冷地说。

“不。“陈司令摇头，“是被释放的。净世教渗透了我们的安全系统，提前激活了病毒。他们想要末日，现在他们得到了。“

景兰想起研究所电脑上的文件：“军方一开始就和净世教有关联。“

“有限的合作。“陈司令承认，“他们提供了一些...特殊材料。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毁灭全人类。“

小雨突然开口：“他们在抓小孩子。特别是银色头发的。“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陈志明博士的表情变得异常紧张：“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他们在记录。“小雨缩在景兰身边，“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找我。“

陈司令站起身，走到窗前俯视隔离区：“净世教相信，特定基因的人能在末日中进化成'新人类'。他们称之为'天选者'。“他转身盯着小雨，“而你，小姑娘，可能是他们最想要的标本。“

张震立刻挡在小雨前面：“你们想把她交给那些疯子？“

“当然不。“陈司令摇头，“但我们需要研究她的抗体。陈博士会负责这个项目，景兰博士协助。“

景兰警觉起来：“什么性质的研究？“

“非侵入性的，暂时。“陈志明回答，“血液样本，细胞分析。如果确认有抗体，再讨论下一步。“

“我要全程参与。“景兰坚持，“并且有权否决任何我认为危险的实验。“

陈司令考虑了一会儿，点头同意：“可以。但你们必须留在核心区域，接受保护。净世教已经知道你们的存在了。“

离开指挥所后，三人被安排到相对安全的军官宿舍区。房间狭小但干净，有独立的卫生间。等护送的人离开，张震立刻检查了整个房间是否有监听设备。

“看起来干净。“他低声说，“但我不信任他们。“

“我也不。“景兰搂着小雨，“但他们有我们需要的设备和安全环境。只要我们能控制研究尺度...“

小雨抬头看她：“他们会把我切成片吗？“

“绝对不会。“景兰坚定地承诺，“有我在。“

夜幕降临，隔离区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透过窗户，景兰看到巡逻士兵的影子在月光下来回移动。小雨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而张震坐在门边，匕首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

“你应该休息。“景兰小声说，“伤口还没完全好。“

张震摇头：“我妹妹现在是净世教的人。他们可能利用她来接近我们。“

正说着，门上传来轻微的刮擦声。张震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示意景兰退后。他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张梅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她迅速闪进房间，关上门：“你们有危险。“

张震抓住妹妹的肩膀：“梅？你到底——“

“没时间解释。“张梅急促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隔离区的地下图。红圈是净世教的据点，蓝线是安全通道。明晚他们会发动袭击，目标是医疗区和儿童居住区。“

景兰接过地图：“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张梅的眼神闪烁：“因为我哥在这里。“她转向张震，“我不是来救世界的，是来救你的。明晚之前，从东侧排水口离开。那里守卫最少。“

“跟我们一起走。“张震恳求。

“不。“张梅后退一步，“我已经...不一样了。但你还是我哥。“她突然皱眉，按住太阳穴，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我得走了。他们...在叫我。“

张震想拦住她，但张梅动作快得惊人，眨眼间就闪出门外消失了。

“她变了。“张震痛苦地说，“动作...不像人类。“

景兰展开地图研究：“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明晚会有一场大乱。我们得提前准备。“

地图详细标注了隔离区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军方没有告知平民的几个秘密出口。净世教的据点主要分布在西区和北区，奇怪的是，有几个甚至标注在军方核心区域内。

“有内鬼。“张震指出，“高层里也有他们的人。“

小雨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在黑暗中发亮：“那个博士...他在说谎。“

“陈志明？“景兰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到。“小雨摸着自己的胸口，“他身体里有...黑色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陈志明博士派人来请景兰去实验室。出于谨慎，她让张震和小雨留在宿舍，暗中嘱咐他按地图侦察东侧排水口。

实验室设在体育场的地下室，比景兰预想的要专业得多。离心机、PCR仪、甚至一台小型DNA测序仪——显然军方早有准备。

“我们开始吧。“陈志明递给她一套防护服，“先采小女孩的血样。“

景兰犹豫了一下：“我需要知道整个研究计划。“

陈志明叹了口气，调出一份文件：“根据我们的情报，净世教在病毒爆发前就秘密收集了一批'天选者'儿童。这些孩子都有某种基因突变，对病毒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抵抗力。“

“小雨就是其中之一？“

“很可能是。“陈志明点头，“但她的反应似乎比其他案例更强烈。我们需要弄清楚为什么。“

研究过程出奇地顺利。景兰亲自为小雨采血，确保抽血量在安全范围内。陈志明看起来是个专业的科学家，没有任何越界行为。但景兰始终记得小雨的警告——“他在说谎“。

下午，趁陈志明离开实验室的间隙，景兰快速浏览了他的电脑文件。大部分是常规研究数据，但一个加密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凭借在研究所的破解经验，她很快突破了简单密码。

文件夹里的内容让她血液凝固——“收割者3.1测试报告“。照片上是一排排儿童被固定在特制椅子上，接受某种声波测试。而报告的结论页赫然写着：“天选者儿童可作为收割者控制中枢，效果显著。“

景兰迅速插入随身U盘，开始下载关键文件。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赶紧关闭窗口，回到工作台前假装整理数据。

陈志明进来时表情异常兴奋：“景博士，你得看看这个！小雨的血液样本在接触病毒后不仅没有感染，反而逆转了病毒蛋白结构！这太不可思议了！“

显微镜下，小雨的血细胞周围形成了一层金色光晕，被加入的病毒颗粒在这种光晕中逐渐“溶解“，变成无害的蛋白质碎片。

“这不仅仅是抗体...“景兰惊叹，“这是某种基因改造机制。“

“我们得通知司令。“陈志明激动地说，“这可能是疫苗的关键！“

景兰假装同意，但内心警铃大作。如果军方已经用儿童做收割者实验，那么他们对小雨的兴趣绝对不单纯。

回到宿舍，张震已经侦察完毕：“东侧排水口确实守卫薄弱，但外面有大量丧尸游荡。我们需要计划和武器。“

景兰分享了她的发现：“军方在用儿童控制收割者。小雨可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完美控制器'。“

张震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我们明晚必须走。不管净世教是否发动袭击。“

深夜，景兰悄悄取出小雨的血样，用简陋的设备制作了几支简易血清。如果陈志明的观察是对的，这些血清可能能延缓甚至阻止感染。

她刚收起最后一支血清，门被轻轻敲响。张震立刻警觉起来，但敲门声是他们和李媛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

李媛进来时满脸惊恐：“出事了！医疗区有几个孩子失踪了！守卫说是净世教干的，但...“她压低声音，“我看到是军方的人带走了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张震厉声问。

“就在一小时前。还有...“李媛颤抖着递给景兰一张纸条，“陈博士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会明白。“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收割者3.2今晚测试。别出声。“

景兰的心沉了下去。军方和净世教都在收集儿童，而小雨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更糟的是，陈志明似乎知道她发现了真相，这是在警告她。

突然，警报声响彻整个隔离区。红色的应急灯开始闪烁，广播里传来急促的喊声：“全体注意！围墙被突破！所有人员立即进入紧急避难位置！“

“不是说明晚吗？“张震咒骂着抓起背包，“他们提前行动了！“

景兰迅速收拾必要的物品，把血清分给每人一支：“注射器随身带，万一被咬立刻使用。“

小雨突然抓住景兰的手：“姐姐...它们来了。很多很多。还有...那个穿黑衣服的人也在。“

“什么黑衣人？“李媛困惑地问。

张震和景兰交换了一个恐惧的眼神——收割者。

“走！现在！“张震推开窗，“我们按计划去东侧排水口！“

外面的走廊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景兰抱起小雨，跟着张震挤过混乱的人群。李媛紧随其后，脸色惨白但坚定。

转过一个拐角，他们迎面撞上了马志强上尉和他带领的士兵。张震立刻挡在前面，手按在匕首上。

“别紧张！“马志强举起手，“司令让我护送你们去安全屋！隔离区已经被突破了！“

“什么方向被突破的？“张震厉声问。

“西区和北区同时...等等，你们怎么知道——“

张震的匕首已经抵在马志强的喉咙上：“因为你们中有内鬼提前通知了净世教，是不是？“

马志强的眼神变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令的命令是保护那个小女孩——“

“为了研究还是为了交给净世教？“景兰冷冷地问。

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建筑，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枪声和惨叫。马志强趁机挣脱张震，后退几步举起了枪：“放下武器！这是最后警告！“

张震的动作快如闪电，匕首脱手而出，正中马志强的手腕。枪声响起但打偏了，士兵们一时混乱。景兰抓住机会，拉着小雨和李媛冲向侧面的紧急通道。

“去东侧！“张震跟上他们，夺下了一名士兵的步枪，“我来断后！“

走廊尽头，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是收割者，但不是普通的型号。这个收割者穿着特制的黑色护甲，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它没有立即攻击，而是歪着头打量着他们，特别是小雨。

“天选者...“它发出沙哑的声音，“教主等你很久了...“

张震毫不犹豫地开火，子弹精准地击中收割者的头部。但那东西只是晃了晃，护甲上连凹痕都没有。

“跑！“张震大喊，“去排水口！我来拖住它！“

景兰想反对，但理智告诉她张震是对的。她抱起小雨，和李媛一起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张震痛苦的喊叫，但她不敢回头。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东侧排水口就在眼前。但等待在那里的身影让景兰的心沉到了谷底——

陈志明博士，手里拿着一把枪，身边站着两个穿褐色长袍的净世教徒。

“抱歉，景博士。“他推了推眼镜，“但小雨必须跟我们走。为了人类的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