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滴探测器，跨越星海的死神

青云山脉的战火映红了九州的天空，仙与凡的血液浸透了古老的山门。然而，这惨烈的地狱画卷，在宇宙的尺度下，不过是弹指一瞬的微澜。

距离地球约1.2个天文单位（约1.8亿公里）的寂静深空中。

一个物体，正以接近十分之一光速的恐怖速度，沉默地航行着。

它通体光滑。

光滑到极致。

不是镜面，不是任何已知的物质抛光所能达到的程度。它表面的光滑，是一种物理法则层面的“绝对光滑”。构成它的基本粒子，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牢牢地钉死，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振动，没有哪怕一个原子核半径的凸起或凹陷。它就像一滴被宇宙本身凝结而成的、完美无瑕的水银泪滴，反射着遥远的、冰冷的恒星光芒，却没有任何细节能被捕捉。

它长约3.5米，最宽处直径约1.5米，形态是完美的水滴形。没有推进器喷口，没有观察窗，没有天线，没有任何可以识别的结构。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依靠着惯性，朝着前方那颗蔚蓝色的星球，恒定地、精确地前进。速度：16.7公里每秒。方向：地球，青云山脉核心区域上空。

它，就是三体文明向太阳系派出的、由强相互作用力材料（SIM）构成的星际探测器之一。在三体舰队内部，它有一个冰冷的代号：“水滴-7”。它的使命，是提前抵达太阳系，对目标行星进行全面、深入的探测评估，并……清除一切潜在的、可能威胁到后续主力舰队行动的“变量”。

此刻，在水滴内部，一个绝对黑暗、绝对寂静、温度接近绝对零度的核心空间里。

没有复杂的仪器，没有闪烁的灯光。只有一片由纯粹思维构成的、冰冷到极致的“意识海”。

水滴的控制核心——一个高度压缩、去除了所有冗余情感和个体意识的集体思维聚合体（代号：探针-7），正通过遍布探测器表面的、由强互作用力材料本身构成的、灵敏度达到普朗克尺度的“感知膜”，无声地接收、处理着来自遥远三体舰队旗舰“万有引力号”的指令流，以及遍布太阳系的“智子”网络传递回的海量信息。

【指令接收：执剑人-137。】

【最高优先级目标更新：清除级（ETO-TJ-001，雷杰）。威胁源：其体内未知能量载体（青玉髓）及关联的‘修真维度’能量应用。潜在威胁：微观层面同化‘智子’网络可能性（理论）。】

【次级目标：全面评估目标星球（地球）当前文明状态、能量应用模式（尤其是‘修真维度’相关）、防御力量层级。】

【执行策略：优先清除最高优先级目标。若清除过程中遭遇抵抗，或评估其‘修真维度’能量具备扩散及威胁舰队潜力，授权：无限制湮灭打击（范围：行星级）。】

冰冷的指令如同烙印，刻入探针-7的思维核心。它的“感知”瞬间锁定了指令中附带的目标坐标信息——地球，青云山脉区域。同时，海量的、由智子网络实时监控的数据流被导入：

——青云山脉惨烈的仙凡战争画面：修士的飞剑与符纹炮弹对轰，灵光与硝烟交织……

——雷杰在黑风涧荒山中艰难跋涉、引导微弱冰流的模糊影像……

——青玉髓在矿道中爆发、引导维度跳跃时的微观能量频谱峰值……

——以及……青云门护山大阵崩溃瞬间的能量溃散图谱……

【分析：目标星球主要智慧文明（人类）内部分裂。主要能量应用模式：】

【模式A（占比98.7%）：低效化学能（火药）、初级电能、受限核能（裂变）。科技路径：已锁死。威胁等级：忽略。】

【模式B（占比1.3%）：未知有序高维能量（暂命名：‘灵能’）。应用个体（修士）数量：稀少（约占总人口0.0001%）。个体能量层级：行星级（0.1-1.5级）以下。应用方式：原始、低效、缺乏统一理论支持。但……】

探针-7的思维核心，在分析到“灵能”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能量本质：高度有序。凝聚度：异常。微观层面：存在扰动、同化基础维度弦（智子构成单元）的潜在特性（与目标ETO-TJ-001能量同源）。】

【威胁评估更新：模式B（灵能/修真维度）具备不可预测性及理论上的高维威胁潜力。目标个体ETO-TJ-001为当前最大变量及能量源载体。清除优先级：确认最高。】

【航向校准。】

【速度维持。】

【预计抵达目标星球大气层外：地球时间，17分32秒后。】

【进入路径：大气层摩擦忽略（SIM材料表面绝对光滑，分子级摩擦系数为0）。】

【抵达目标区域上空（海拔100公里）：地球时间，18分01秒后。】

指令确认，航向锁定。水滴-7依旧沉默地航行着，速度没有丝毫变化。但在其光滑如镜的表面下，构成其物质的每一个强互作用力键，都调整到了最完美的状态，随时准备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

地球，青云山脉核心，天枢峰顶。

惨烈的厮杀已经从山门蔓延到了主峰。昔日庄严神圣的天枢殿，此刻已成修罗场。残垣断壁间，尸体堆积如山，有身披符纹皮甲的朝廷士兵，也有穿着青云服饰的弟子长老。鲜血汇成小溪，顺着白玉台阶汩汩流下。

道衍真人须发散乱，道袍染血，脸色苍白如纸。他站在殿前广场中央，双手不断打出法诀，一个巨大的、流转着阴阳二气的太极图虚影在他头顶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力量，勉强抵挡着四面八方射来的元磁湮灭弹和破法弩箭，为周围残存的弟子提供着最后的庇护。每一次爆炸的冲击，都让他身体剧震，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护山大阵被破，宗门根基断绝，加上强行支撑残局，他的本源已近枯竭。

“掌教师兄！撤吧！守不住了！”静水仙子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臂，声音凄楚。她身边只剩下寥寥几名碧波峰弟子。

“撤？往哪里撤？”焚天上人浑身浴血，左臂齐肩而断，伤口被火焰灼烧止血，他须发如火，眼神却带着死志，“宗门基业在此！老夫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他死死盯着远处正在与烈阳真人激战、却明显处于下风的玄阴真人，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就在这时！

嗡——！！！

一种并非来自战场、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的、低沉到极致、却又带着穿透一切物质屏障的奇异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战场！

这声音不同于智子降临时的灵魂尖啸，它更加深沉、更加宏大，带着一种绝对的冰冷和绝对的……“非生命”感！仿佛是整个宇宙空间本身，被某种巨大的、无形的物体强行挤过时发出的呻吟！

战场上，无论是正在厮杀的士兵和修士，还是重伤呻吟的伤员，动作都瞬间僵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望向那被硝烟和灵光遮蔽的天空！

天空，被撕开了。

不，不是撕开。是有什么东西，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蛮横地穿透了大气层！它没有带来陨石般的火焰和冲击波，因为它的表面绝对光滑，与空气分子之间，没有摩擦！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个物体，就那么突兀地、安静地、悬停在了青云山脉主峰上空，大约数千米的高度！

它通体光滑。

光滑到在正午的阳光下，却反射不出任何具体的影像，只有一片纯粹、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它的形态，是完美的、如同泪滴般的水滴形！长度不过数米，与下方惨烈的战场和庞大的浮空战堡相比，渺小得如同尘埃。

但就是这渺小的存在，却散发出一种令整个战场瞬间死寂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绝对冰冷的恐怖威压！仿佛那不是一件物体，而是……死亡本身！

“那……那是什么东西？！”一名朝廷的百夫长声音颤抖，手中的破法弩差点掉落。

“天……天外法宝？！”一名青云长老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撼和……一丝贪婪？

“是……是域外天魔！预言是真的！它们来了！”有年老的修士想起了古老的传说，发出绝望的哀嚎。

道衍真人仰望着那悬浮的“水滴”，感受着那冰冷到冻结灵魂的威压，以及其中蕴含的、远超他理解的、绝对秩序和毁灭的气息。他强行支撑的太极图虚影，在这股威压下，竟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他心中猛地一沉，一股比面对朝廷大军更加深沉的寒意笼罩了他。难道……这才是那“锁”的主人？那倒计时的终结者？

悬浮在空中的水滴-7，其内部的探针-7思维核心，正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声地运转着：

【抵达目标区域上空。】

【扫描启动：光学（可见光/红外/紫外）、引力波、能量场、物质成分、生命信号……】

【目标锁定：最高优先级目标（ETO-TJ-001）……未在扫描范围内（误差半径：500公里）。】

【次级目标扫描：下方能量冲突区域。】

【检测到高浓度‘灵能’残留及活跃应用个体（修士）。能量模式记录。威胁评估：存在扩散及技术泄露风险。】

冰冷的逻辑链条瞬间完成。

【执行策略：清除最高优先级目标为第一序列。当前目标（修士群体）具备潜在威胁及研究价值。清除指令优先级：暂缓。执行：威慑性打击（瘫痪反抗能力）。目标：下方能量反应最强个体（元婴级修士）。】

锁定目标：道衍真人。

没有声光效果，没有能量蓄积的征兆。

悬浮的水滴，其绝对光滑的表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只是其尖端，那最锐利的一点，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被赋予了足以撕裂行星地壳的、定向的动能！

咻——！！！

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连残影都未曾留下的、纯粹由动能构成的“攻击”，如同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穿透了道衍真人头顶那摇摇欲坠的太极图虚影！

噗！

一声轻微得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道衍真人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个手指粗细、边缘光滑如镜、前后通透的孔洞，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心口的位置。没有鲜血喷涌，因为孔洞边缘的物质，在强互作用力材料赋予的绝对动能冲击下，瞬间被湮灭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支撑太极图的双手无力垂下。那巨大的太极图虚影如同破碎的泡沫，瞬间消散无踪。

“掌教！！！”焚天上人、静水仙子、以及所有残存的青云门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

烈阳真人一掌逼退玄阴真人，赤红的双目瞬间充血，望向天空中那滴悬浮的“死神之泪”，发出了震碎云霄的、饱含无尽悲愤的怒吼：“妖孽！！！”

而悬浮在空中的水滴，在完成了这轻描淡写却恐怖绝伦的一击后，依旧光滑、冰冷、沉默。它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那绝对光滑的尖端，如同死神的镰刀，缓缓地、漠然地，指向了下一个能量反应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