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土豆发光了？
篱笆那头，沈砚家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沈砚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青衣，身形挺拔如松。他手里拎着一个木桶，似乎要去井边打水。清晨的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少了几分夜晚的冷硬，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自家院子和篱笆外的小路，然后，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隔壁林小满那片刚开垦出来的田地……
他的脚步，毫无征兆地顿住了。
拎着木桶的手指，瞬间收紧。
那双黑沉沉的、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林小满田地的中央，准确地说是盯着那个刚顶出泥土不久、正在晨风中微微摇曳的小小幼苗。
那是什么？！
一株……散发着浅绿色荧光的……草？！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一点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奇异光芒！那光芒柔和、纯净，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与周遭灰扑扑的泥土、枯黄的杂草形成了刺眼的反差！它绝不是自然界的产物！更不可能是那个连荒地都开不利索的疯女人能种出来的东西！
剧毒土蛋……真的发芽了？还……发光？！
荒谬！这比昨天那个会冒白汽的怪盒子和那个散发着邪门香气的“食物”更加荒谬！更加……超出常理！
沈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昨晚就听到了隔壁田地那诡异的“滴答”声，本就存了疑心，此刻亲眼所见，那点疑心瞬间化作了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这疯女人……她到底在搞什么？！这发光的东西是什么邪术？还是……某种他从未听闻过的奇毒异草？联想到她昨天掏出的那个从未见过的、色彩鲜艳的“食物”袋子，还有那个喷着白汽的怪盒子……沈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他猛地看向隔壁院子的主人。
林小满此刻正背对着他，蹲在田埂边，似乎也在看着那株发光的幼苗。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沾满泥点的葛布衣裳，头发乱糟糟地用根布条绑着，背影单薄又狼狈。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农女，却种出了会发光的怪草！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那两道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冷锐利的目光，林小满下意识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林小满看到沈砚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拎着木桶，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确切地说，是死死盯着她田里那株发光的土豆苗！那眼神，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警惕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探究？
“哟，早啊，沈砚。”林小满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本着邻里和睦（主要是怕他再毒舌）的原则，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主动打了声招呼，还故意侧了侧身，试图挡住他看向土豆苗的视线，“看什么呢？没见过……嗯……生命力旺盛的庄稼苗？”
沈砚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缓缓从土豆苗移到了林小满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剖开她脸上那层伪装，看清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疯狂的东西。他薄唇紧抿，下颚线绷得紧紧的，拎着木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清晨的微风带着凉意，吹过两人之间短短的篱笆距离，却吹不散那股无形的、紧绷的张力。
林小满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这男人，大清早的，眼神怎么跟审犯人似的？不就一株会发点小光的苗嘛！至于吗？没见过高科技啊！
就在林小满忍不住要开口打破这诡异沉默时，沈砚却倏然收回了目光。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仿佛刚才的震惊和审视从未发生过。他拎着木桶，面无表情地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村中水井的方向走去。那挺拔的背影，在晨光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林小满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呼……吓死我了，还以为他要冲过来把我的‘高科技荧光苗’给拔了呢！”她小声嘀咕着，又回头看了看那株在阳光下光芒变得微弱、但依旧清晰可见的小苗苗。
“土豆兄啊土豆兄，”她蹲下来，对着小苗苗小声念叨，“你可得争气，快点长大，多结几个又大又圆的土豆！让那个没见识的土鳖邻居好好看看，什么叫跨次元农业的奇迹！到时候，馋死他！”
小苗苗在微风中轻轻晃了晃，浅绿色的荧光一闪一闪，像是在无声地回应。
…………
沈砚拎着水桶，走在通往水井的土路上。清晨的村庄刚刚苏醒，炊烟袅袅，偶尔有早起的村民互相打着招呼。但沈砚的脑海里，却像煮沸的开水，翻腾不息。
那株会发光的幼苗！清晰得如同烙印，挥之不去。
剧毒土蛋……发芽……发光……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见过奇珍异草，见过毒物妖花，但从未见过能在阳光下正常生长、还能发出如此纯净柔和光芒的植物！这绝非凡品！
那个林小满……她到底是什么人？她那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昨天那个香气邪门的盒子，今天这发光的怪草……她身上笼罩着层层迷雾，充满了危险又诱人的未知。
沈砚的眼神变得幽深。
他需要弄清楚。
这个突然出现在隔壁、行为疯癫却又透着诡异的女人，这个能拿出从未见过之物、种出发光植物的女人……她身上的秘密，或许比他想象的更有价值，也……更危险。
他拎着水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桶壁粗糙的木纹，冰封般的眼底，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名为“兴趣”的火焰，冰冷而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