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喜欢你

却见陵予安正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长柄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东西。

“她呢?”柳州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他本不想问,可话就这么从喉咙里溜了出来。

陵予安回过头,看到他时并不意外:“妻君昨晚守了你一夜,才歇下。”

他把锅里的粥盛出来,瓷碗碰到桌面发出轻响:“她累坏了,你别去吵她。”

“守了一夜?”

柳州怔在门口,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他想起梦里那些混乱的片段。

被收养的那户人家的兽夫掐着他的下巴,青楼里醉醺醺的客人扯他的衣襟。

还有姜洧第一次赎他回来时,站在身旁递给他一件干净的外袍,说“以后不用再穿那些了”。

“过来喝粥。”

陵予安把一碗白粥推到他面前,粥面上撒了点白糖,香气顺着热气飘过来。

柳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下。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米粥滑进喉咙,熨帖得让他有些不自在。

正吃着,柳州又端来一碗深褐色的东西,碗沿还沾着点药渣:“这个也得喝了。”

“这是什么?”柳州皱眉。

“药粥。”陵予安语气平淡,“妻君亲手做的,让你醒了就喝。”

柳州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看着自己正在吃的这碗,问道:“你做的?”

见陵予安点头,他挑眉:“这里面没下毒吧?”

“没下毒,就是用涮碗水煮的。”

“噗——”柳州一口粥差点喷出来,脸色瞬间变了。

陵予安忽然笑了:“唬你的。”

他指了指那碗药粥:“你空腹喝药伤胃,先吃点东西垫垫。”

柳州捏着勺子的手一紧,心里有些发闷。

这条龙,还真是……记仇。

他低头舀了一勺药粥,苦味混着淡淡的米香在舌尖散开。

他仿佛能看见姜洧伏在床头的样子,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她的眉眼,手一遍遍拂过他滚烫的额头。

她的呼吸应该是很轻的吧,怕惊扰了他。

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闯了进来,柳州回神,就见林楚掀了门帘走进来。

他抓块从锅里烙的饼,边嚼边冲陵予安点头:“早啊,予安。”

视线扫到柳州,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戏谑:“哟,这不是咱们娇弱的花魁吗?烧退了?能起来喝粥了?”

柳州没理他,低头继续喝药粥。

林楚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又从锅里拎出块饼。

嚼了两口,他突然想起什么,把饼往桌上一放,指着柳州皱眉:“说起来,你昨天到底发什么疯?”

柳州抬眸,眼底带着疑惑。

“还装傻?”林楚提高了音量,“你把姜洧的嘴唇咬了!那么深个口子!”

“咳——”柳州一口药粥刚咽到喉咙口,差点又喷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他自己也懵了。

只记得当时去找她,远远就看见她怀里抱着陵予安,两人靠得极近,陵予安的头还埋在她颈窝。

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那画面像根针,狠狠扎进他眼里,瞬间就搅乱了他所有的理智。

后来他好像冲了过去,攥住了她的手腕。

再后来……是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是她拼命挣扎的力道,还有她试图推开他时,骂他“疯了”。

他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胸腔有团火在烧,烧得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真的没想咬她的,只是那瞬间的失控。

“你说你,”林楚还在一旁念叨,忿忿不平,“把人咬成那样,她倒好,还守了你整整一夜,你自己想想,对得起她吗?”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饼,冲陵予安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一阵风似的掀帘走了。

柳州将药丸重重搁在桌上,瓷碗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我去找她。”转身就要掀帘。

“站住。”陵予安的声音平静,“你现在去做什么?”

“想再吓着她吗?”

柳州攥紧了拳。

“我不会……”他低声说。

不等陵予安开口,他已猛地掀开帘子,大步朝姜洧的屋舍走去。

廊下的风带着早上的凉意,吹得他脸颊发麻。

可真站在那扇熟悉的木门前时,他的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般。

门内一片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抬手,指尖悬在门板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指腹蹭过粗糙的木纹,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他靠着门框站了许久,直到檐角的阴影移过脚背,才转身,一步一沉地离开。

姜洧是被自己的懒腰嗷醒的。

她闭着眼,双臂往头顶狠狠一伸,骨头缝里像是舒展开无数的钩子。

“爽!”

她正要翻个身,眼角余光却瞥见床前坐着个人。

猛地睁眼,正对上陵予安含笑的目光。

姜洧的胳膊还僵在半空,那声没法完的怪叫卡在喉咙里。

她讪讪地收回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早啊……”

陵予安忍笑:“妻君,已过晌午了。”

“啊?”姜洧转头看向窗外,果然见日头已爬到正中。

“我……我睡了这么久?”

“一定是累着了。”陵予安起身,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给妻君留的饭还热着,我去端来。”

姜洧点头,麻利地起身梳洗。

等她坐到桌边,就见陵予安端着托盘进来。

青瓷碗里是她爱吃的糯米排骨,碟子里摆着酸甜的酒酿蛋,连汤都是她爱喝的肉片汤。

“都是我喜欢的。”姜洧眼睛一亮,拿起筷子就夹了块排骨,“好吃,其实予安你做的每一道菜我都爱吃。”

陵予安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渐渐沉了下去。

他沉默地看着她吃了半碗饭,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有些发紧:“妻君……”

“嗯?”姜洧嘴里塞得鼓鼓的。

“早上……”陵予安手指微微蜷缩,“我抱您回房时,为何要亲我?”

高兴之余,他其实心里很不安,想知道他对她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其实也是想知道,她心里是否有他。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静了。

他有些后悔,但明白这个问题,无论是什么方式,自己总有一天会问出口的。

姜洧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陵予安。

“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