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考古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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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

豺狼從目,往來侁侁些。

直按:從目當讀爲縱目。《大招》云“豕首縱目”可證。

像設君室,静閑安些。

王逸《章句》:像,法也。

直按:像謂木偶像也。

高堂邃宇,檻層軒些。

王逸《章句》:邃,深也。宇,屋也。

直按:《詩》:“終南何有,有紀有堂。”毛傳:“紀,基也。”本文謂邃宇有高基也。

翡翠珠被,爛齊光些。

王逸《章句》:齊,同也。

直按:《説文》云:“鎕銻,火齊珠也。”本文謂珠被光彩絢爛如火齊也。

大苦鹹酸,辛甘行些。

王逸《章句》:大苦,豉也。洪興祖《補注》:秦漢以來,始有豉之名,逸説非也,大苦蓋苦味之甚者爾。

直按:下文有“和酸若苦,陳吴羹些”,以此互證,洪説是也。

露鷄臛蠵,厲而不爽些。瑶漿蜜勺,實羽觴些。

王逸《章句》:露鷄,露栖之鷄也。厲,烈也。爽,敗也。楚人名羹敗曰爽。

直按:《鹽鐵論·散不足篇》云:“煎魚切肝,羊淹鷄寒。”與本文露鷄相似,蓋即後代之凍鷄或風鷄。“厲而不爽些”,與下文“麗而不奇些”句法相同。王逸《章句》:“不奇,奇也。”本文亦當解作不爽,爽也。爽謂爽適於口也。

直按:羽觴之名,《世説新語》稱束晳引逸詩云:“羽觴隨波流。”不類西周人語氣,恐不可靠。正式始見於《招魂》,及《漢書·外戚班倢伃傳》之“酌羽觴兮銷憂”。長沙仰天湖所出楚竹簡,有“龍觴一”之文,蓋羽觴上畫龍文,故改稱龍觴。羽觴因器形如人面,又如飛鳥,以此得名。漢代一名爲杯,《漢書·高祖紀》“分我一杯羹”是也。唐人名曰側耳杯,見於上文顔師古注。近日俗稱爲耳杯,此日人所加之名稱,於古並無徵也。長沙戰國楚墓中,出土彩畫漆耳杯,以數百計,或有刻紀年銘文,及工人名字者,與漢代耳杯完全相同,特無兩耳涂黄金者。信陽長臺關楚墓中發現羽觴亦多,皆與本文時代相當,可以互相印證。羽觴之爲用,可以酌酒,可以盛羹,本文用以盛漿蜜,亦與實際作用相符合。蜜勺者,以一勺之蜜,實於羽觴中也。王逸《章句》訓勺爲沾,義恐失之。

挫糟凍飲,酎清凉些。

王逸《章句》:挫,捉也。

直按:挫疑銼字假借,謂挫糟成糜爲凍飲也。

衽若交竿,撫案下些。

直按:張衡《西京賦》云:“跳丸劍之揮霍,走索上而相逢。”李善注:“索上長繩,係兩頭於梁,舉其中央,各從一頭,上交相度,所謂舞縆也。”本文所指,疑即走索之戲。又長沙戰國楚墓中出土有楚木栻及木案。

竽瑟狂會。

直按:西安漢城内,曾出漢鏡銘文云:“常毋事,日有憙,竽瑟會,美人侍。”竽瑟會三字,蓋先秦兩漢人之習俗語。

晉制犀比,費白日些。

王逸《章句》:比,集也。

直按:《漢書·匈奴傳》:“黄金犀毗。”孟康注:“腰中大帶也。”顔師古注:“犀毗胡帶之鈎,亦曰鮮卑。”

鏗鍾摇簴,揳梓瑟些。

直按:《長沙古物聞見記》卷上,三十三頁,有長沙戰國楚墓出土木瑟略云:“瑟共二十五弦,嶽面弦痕,明顯可辨,其長合今市尺三尺一寸二分,承弦及嶽,皆有弦痕,則非明器,但其制特小,豈《明堂位》所謂小瑟歟?”又1956年長沙楊家灣楚墓葬中,1957年信陽長臺關楚墓葬中,1973年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中,皆出有漆瑟一具,可見楚人之好鼓瑟,與本文正相符合,不僅如文獻上所紀載邯鄲鼓瑟也。

蘭膏明燭,華燈錯些。

直按:錯,謂以黄金塗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