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烂陀寺的小和尚和大和尚
北原的秋，在这夜开始飘起了雪。
只是这初雪下得有点儿大了，茫茫的一片，又是为了何人祭奠。
这烂陀寺里破破烂烂的一间小院子里，孤零零的摆了一个蒲团，上面似有什么东西，映着雪花，发出些许光亮。
烂陀寺住持虚心老和尚坐化之后，竟在原地留下了十一颗舍利，五颗大的，六颗小的，在蒲团上，交相辉映。
也不知此时的胖和尚带着个孩子走了有多远。
突然，蒲团上的舍利，大作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上空中，小的围着大的，大的立在中间，不住的盘旋，不断的发光，越来越亮，远远望去就好像白昼的太阳，只是这夜里哪来的太阳呢？
渐渐的，似是能看出点什么，这舍利子发出的光像一个和尚，一个长得胖了点的老和尚，又好似这佛陀法相，庄严肃穆，却又平和中正。
也许是这法相的光芒刺激到了什么，烂陀寺的四周立时也起了一光幕，团团的把寺院围住。
寺中早已大乱！随处可见这些给光着脑袋的和尚穿梭在各个院落之间。
达摩院中一凶神恶煞的大光头，冲着住持的小院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不由想到“师兄，没曾想你会在今日坐化。只是这坐化之后竟还在护佑寺中僧众。”
“烂陀寺，护寺武僧，随我结金刚伏魔大阵。达摩院戒律僧，带上兵刃，速速去后院找到禅院难舍首座。”
“是！弟子敬遵首座难得师傅戒令。”众弟子齐声答道。接着只见这达摩院中僧众迅速分为俩列，一列跟着难得师傅去了寺外起了金刚伏魔大阵，一列去了后院禅院。
再转到这禅院，院中大部分弟子都在这禅院之中，因为除了这达摩院自立禅房，这禅院就是其余和尚睡觉的地方，大晚上的自然都在此处。
大多僧众都在禅院藏经阁里搬运经书，虽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却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集了一十八万七千四百余经书的藏经阁！其中武学绝技一万三千七百余！大多和尚自然是奔着这一万三千七百零几本的绝世武学去的。
只见这时，有个不胖不瘦，不高也不矮不怎么显眼的和尚，急匆匆来到这藏经阁下，开口大骂“一群没脸没皮的蠢货，烂陀寺过不了今夜，西北原的生灵也过不了今夜。你们这群没脑子的木鱼，还不速速同我离去，来这破地方，拿几本破书有什么用？！”这和尚虽是不显眼，但是这嗓门是真的大，如同一道响雷，轰隆隆的穿过僧众们的耳膜。
众僧人一听，也不知是被这些个话语吓到了，还是被这难舍师叔的大嗓门喝住了。全都停了下来，想起了平日里的教导，一个个的走了下来，在难舍跟前排的整整齐齐的，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雪又下了好一会儿，地上积雪已有半掌之厚。看这情形，恐怕今夜是不会停了。
寺院外，难舍一行僧众，拜别了难得师傅和护寺武僧，相互间道了声“阿弥陀佛”。
寺中一众僧人随着难舍出了寺门分了俩路，一路往西南，往昆仑西面闯过鬼域，去往边城。一路往东南，往昆仑东面去往黄龙江。
渐渐的，嘈杂的烂陀寺里好似没了人。
“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就算死，也要让离寺的僧众走出百里。”
“是！”
只见乘着夜色，远远的黑压压一片不知是什么东西，正一点点的往烂陀寺压过来，就好像浪潮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广，越来越多，待到眼前时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一干僧众哪里见过这个架势，顿时牙关打颤，双腿发软。
这是什么？乱葬岗里的尸骨？地府中的孤魂野鬼？
“鬼域的孤魂野鬼怎会来到我烂陀寺的？”难得师傅喃喃自语到。
“结阵，护寺，寺在人在，寺亡人亡！”难得大吼了一声。
众僧跟着大吼“寺在人在，寺亡人亡！”
也不知是不是把这恐惧也吼了出来，一众僧人行动整齐，迅速的结了阵法。
再看这寺中，住持的小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个圆圆润润的四五岁小孩，眼睛大大的，鼻头小小的，也是个没了头发的小和尚。
“无心！”
“无心！”
“你在这吗？师傅在这，无心你在哪儿？”这时院子里来了个大和尚。
“师傅，无心在这！”
“无心，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无心睡不着，想来看看住持爷爷，我想听听我爹娘的事情。”
大和尚抱起小和尚，也没仔细听小和尚说了什么。
蹭蹭蹭的就往寺外跑，跑到寺门时，看见寺门是开着的，探了颗光头出去。立马又缩了回来，右手蒙住小和尚眼睛，还止不住的对小和尚说“无心别怕，有师傅在。”也不知是谁怕了。蹭蹭蹭的又跑回了住持的小院。
大和尚放下小和尚，冲着天上的法相合上双掌，碎碎的念叨“师傅啊，这可怎么办呐，当年徒儿痴迷经文，没听您的教诲，学得三拳俩掌，如何出的去寺门呐？师傅啊，徒儿死了没什么可怨的，只是小徒无心如今才四岁，天性纯洁，惹人怜爱，陪徒儿我死在这了，徒儿我心中难受啊。”
“师傅，无心害怕。”
“无心别怕，来师傅抱着你，给你念经，这样无心就不怕了。”大和尚抱起无心，来到蒲团上坐下，念起了经文。
只见这天上的法相似是听闻了这经文，光芒万丈，照亮了整片北原，寺外的鬼兵，被这光亮照射到身上，竟然就冒起了黑烟，蒸发了一般，刹那间，整个北原的鬼兵都不见了，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和红彤彤的血。
此时法相大显神威又有什么用？烂陀寺里里外外，虽是没有了这些死了的东西，也没剩着什么活着的人了。
烂陀寺东南方向九十几里，白皑皑的雪景中，有一片地儿被染红了，正是这难舍和尚一行人的血！在这漫天白雪的世界里无比刺眼。
“烂陀寺，天下佛门烂陀寺。可惜从今往后就没了。当年这烂陀寺盛名在外，静字辈三十七位大师何其厉害，只是那净化鬼域七百里的功德，就让后人敬佩不已，有道是
静字和尚三十七，西出边城入鬼域。
鬼域不空不回寺，佛光普照三月七。
如今三十七法相中的首相如来也没了，这三十七尊佛门法相还有机会再现世一俩尊吗？”一黑袍黑面人站立在难舍大师尸骨前，自顾自的说完，就向着北边走了，身后跟着三十六人。这些人都是黑袍黑面具，让人看不出面孔身形，只是腰间铁令牌上写着“天外天”。
直到最后，难得难得，得了个忠肝义胆。难舍难舍，舍了楼十万经书！
西北昆仑山腰，有一破庙，山脚下有几个村落。这庙里来了一大一小俩个和尚。
庙里大和尚坐在蒲团上，抱着小和尚。大和尚只觉念着念着经书突然眼前一花，自己就到了此地，也不知到是发生了什么。
“师傅，我们是不是死了？”
大和尚听了这话也觉得奇怪，就掐了掐小和尚的脸蛋。
“疼，师傅轻点。”
“嗯...我们好像还活着。”
小和尚可怜巴巴的看着大和尚。
“师傅，你说，住持爷爷去了哪里？”
“或是去了天上，或是去了地下。”
“师傅，住持爷爷去天上，地下做什么？”
“应是敲着木鱼见了孟婆。”
“师傅，师傅，住持爷爷见了孟婆还会回来吗？”
“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住持爷爷，见了孟婆，喝了汤，就不记得回来的路了。”
“那师傅你能不能让住持爷爷不要见孟婆，不要喝汤了。”小和尚眼瞅着快要哭了出来。
“无心，住持爷爷已经走了，回不来了。师傅去喊了，那师傅也回不来了。”
小和尚哇的一声哭了，紧紧抱着大和尚的大腿“那无心不要师傅去叫了，无心去叫住持爷爷好不好，师傅拿根绳子，栓住无心，等到无心见到了住持爷爷，把无心拉回来就好了。”
大和尚宠溺的看着小和尚，摸了摸小和尚脑袋，又从怀里掏了掏，摸出来了一串糖葫芦“无心，看师傅手里的是什么？”
“师傅，无心胸口闷闷的，不想吃糖葫芦。”小和尚瘪了瘪嘴。
“无心，人活在世上总要经历生死离别，总有一些人会死去，还要一些人会活着，只是这活着的人要活的好好的，死了的人才会开心。”
小和尚不说话了，抱得更紧了些，小小的手指抓住大和尚的衣服，抓的紧紧的，一阵青一阵紫。
“师傅，无心想吃糖葫芦了。”
“给你，吃完了，等会要拿水漱漱口，刷刷牙。”
“嗯”
老和尚念起了经。
“师傅，住持爷爷是不是死了？”
老和尚不说话，也不念经了。张了张嘴，又闭上。轻叹了一声。
“嗯”
小和尚也不问了，静静的吃着糖葫芦。
好一会，吃完了，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跑了回来。
“牙刷过啦？”
“嗯”
老和尚盯着小和尚看了一会，手上脸上湿漉漉的，手袖胸前也湿了。应是刷过了，只是眼睛大大的，红噗噗的，却又有了光亮，满意的点了点头。
“呐，呐，师傅，咱们不是和尚吗？你为什么要给我讲孟婆啊？”
大和尚重重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小和尚那光溜溜的脑袋。“睡觉！”
说完往地上一躺睡了起来。
小和尚也躺了下来，往大和尚身边挤了挤。
大和尚拉了拉身上的袈裟，扯了一边给小和尚盖上，又把手臂放到小和尚脑袋下面。
大和尚想了很多，不禁流了泪水，他不希望日后小和尚到地下去找他。
“师傅，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大和尚说着还把手臂抽了回来，翻了个身。
静静的俩人都没在出声，只剩下破庙外面隐隐约约的风吹落叶声，和远处几只畜生的长啸。
不知过了多久，大和尚是睡了醒来，还是一直未眠。
“无心，再叫声师傅。”
小和尚迷迷糊糊回了句“师傅，糖葫芦。”
“哎，遇着村落了，师傅给你买。”大和尚轻轻的说，又把手臂轻轻地放在了小和尚脑袋下面，给小和尚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