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西医病辨治,另起炉灶
如何对待西医诊断的疾病,是每个中医都要面对的问题。遗憾的是,目前很多人都在跟着西医诊断和化验指标走,搞对号入座,说到底是中医西化毛病在作怪,编者也认为这是眼下中医界最大的时弊。对此李可有着清醒的认识,“对西医确诊的病,中医仍需独立思考”“独立辨证”“多数情况皆需另起炉灶”,坚持“中医学的优势与特色”。
《李可经验专辑》认为:“临证之际,不必在病名上钻牛角,不但不考虑西医的病名,连中医的病名也无须深究。胸中不存一丝先入为主之偏见,头脑空明灵动,据四诊八纲以识主证,析证候以明病机,按病机立法、遣方、用药,如此,则虽不能尽愈诸疾,庶几见病知源,少犯错误。”“中西医结合,中医绝不能对号入座,按图索骥。多数情况皆需另起炉灶,独立辨证。”
“对炎症的治疗,当因人而异。不可把‘炎’字理解为火上加火,不可一见血象高便恣用苦寒攻泻。由于体质禀赋的差异,血象虽高,证属虚寒者并不少见。”
“搞中西医结合,绝不能吃现成饭。对西医确诊的病,中医仍需独立思考,深入剖析疑难,追根寻底,这样才能体现中医特色,恰合‘人’情、病机,提高疗效。”
“当中医之证与现代医学之症发生冲突时,要毫不犹豫地舍症从证。一切局部的病变,皆由整体失调所派生,中医学的‘证’,正是人体阴阳气血、五脏生克、气机升降——整体失调在患病阶段的特殊矛盾的集中体现。其中,更包含了个体特异性,即同样的病,在不同的病人身上,有特异的表现,更是辨证的关键。故治证即是调节整体,整体康复则局部的病变常可奇迹般地不治自愈。”
他告诫我们:“病可以有千种万种,病机则不出六经八纲之范围。临证之际,不但不要固执于西医的病名,有时连中医的病名也无须深究,据四诊八纲以识主证,析证候以明病机,按病机立法、遣方、用药,如此则虽不能尽愈诸疾,庶几见病知源,少犯错误。”
近现代一些名家早已指明李可这一观点。范文甫称:“为医首先要认清了证,方能治得好病。病名可不必强求,若必要先具病名而后言治,则当病情模糊未明时,岂将置之不治乎?”
名医谢海洲说:“勿为病名所惑,切记辨证论治。症无大小,均需辨证才可施治;病有难易,亦唯辨证方能收功。临证之时,切勿为西医病名所惑,亦无论其有名无名,不管其为综合征抑或症候群,辨证论治四字,足矣。”
下面举例说明之:
温某蛛网膜下腔出血案:剧烈头痛兼见呕吐,合以吴茱萸汤后一剂而止,“吴茱萸辛苦大热,其气燥烈。下笔之际,曾有犹豫,恐不合于脑出血症,但《伤寒论》吴茱萸汤证明白昭示:‘干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止痛与止呕,正是吴茱萸的两大功效。中医虽无‘蛛网膜出血’这样的病名,但患者头痛如破,剧烈呕吐,吐出物为酸苦涎沫,又自觉胃凉,正是肝胃虚寒,夹痰饮上冲颠顶之据。病机既合,投剂之后,头痛如破及残余之呕吐立止。”
薛母肺结核合并肺心病(戴阳危证)案:68岁,传染科住院病人。最后诊断:①肺结核;②肺气肿合并急性感染。血沉90mm/h,白细胞15.6×109,中性91%,淋巴9%。经抗结核、抗菌治疗无效,请中医协治。
诊见患者双颊艳若桃花,双目神采外露,发热、烦躁,咳喘月余。盗汗,渴喜热饮,双膝极冷,心动神摇,六脉细数无伦,心率132次/分,舌淡,患者年近古稀,肾元久虚,复加久病耗伤,过服清热凉剂,致成上盛下虚戴阳格局,有欲脱之虞。急急固肾敛肝,引火归原,纳气归根为治:山萸肉90g,红参(另炖)15g,生龙牡、白芍各30g,炙草15g,油桂3g(米丸吞),附子30g。上药连服3剂,脱险,出院回家将养。(《李可经验专辑》)
原按:戴阳证为下元虚极,真阳不能下守,浮游于上,阴盛格阳危候。又因过用秦艽、鳖甲之类,开破肝气,致肝虚不敛。故用参附龙牡救逆汤合张锡纯氏来复汤,加油桂固摄下焦、温纳浮阳,重用山萸肉敛肝固脱。若按西医诊断,投以清热解毒、养阴退蒸之剂,必然亡阳暴脱,变生顷刻。可见,中西医结合,中医绝不能对号入座,按图索骥。多数情况,皆需另起炉灶,独立辨证。有时甚至要反其道而行之。本例在关键时刻,断然舍病从证,挽救了病人性命,正是中医学的优势与特色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