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筹谋
语蝶的话音刚落，一位身穿盔甲、乌发披肩、庄严无比的王者便耸立在了她们的前方。
“我没想到，你会这般努力？”白起踏着矫健的步伐，在空洞的次元间带出一圈圈白色光晕。他来到自由女神跟前，弯下腰，伸出双手要去搀扶她。
下一秒，语蝶却重重地将白起的手打开。“收回你们的力量！不然，后悔的可是你们自己！”
“白大哥？”素云也是一脸憔悴，她吃力地撑住自己从地面上爬起。
“素云，你长大了。”白起又走到素云的身边，轻握素云的双肩将她扶住。
素云仰着头，含着泪水，“请求您放我们出去。”
白起低头看着素云，眼目肃然，“你是要去救那个叫欧阳瑞雪的女子。”
素云颤着双手握住白起的手臂，肯定地回答：“是。”
白起平静而和缓地道：“帝俊他们让我过来，找机会驱逐或取她的性命。她仅是名奴隶，蝼蚁般的存在。”
素云一惊，再次望着白起，茫然无措地道：“蝼蚁？”
白起的语调依旧平稳：“这般蝼蚁于世间存在，也是其生命力的意义，本不必遭受这些，但她不该干扰到神域。”
此时，素云的气力继续在慢慢消散，她软软地扶住白起的手臂，含着泪花，祈求地看着眼前的白大哥。“求你，不要阻止我们救人，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晚了就来不及了！”
“迷惑主人诞生的生命本身就是错误。”白起没有回避，却是死板而简单地作出回答。
语蝶此刻已经站稳脚步，冷笑一声道：“不要给对与错妄下结论！”
“我们不会伤害两个孩子。”白起的声音虽低沉，却是响彻整片空间，带出微颤，随后又稍有平静。“只是那个奴隶必须离开！”
“多少历史的变迁，生命的努力，白大哥，世界的走向不该是残忍！”素云刚刚站住，忽然觉得整个空间一阵剧烈的晃动。
白起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素云，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上个宇宙，无论是在故去的远古年代，还是在我们仓盛辉煌的神明时代，你都保持着一份独特真实的心。可是没有瑕疵的世界就一定完美吗？有时候，必须通过严格甚至残酷的守卫，才能保持坚固的传统和神圣。神明不容侵犯，更不能有污点，有任何的亵渎！更何况是他，如果他打开这个先例，爱上一个简单低等的奴隶；并让所有的生灵都认识到，连天后盖亚都无法孕育的孩子，竟然一个奴隶会成功。你知道，这会引起多大的风波，这会动摇到什么。所有的一切均会遭受质疑。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剩下的生灵又会有什么牢固的信仰。”
“不是这样的，我们信仰的是正义、真理，是善，是美。不是通过手段维护起来的神秘！”素云感到异常疲惫，越发无力，声音也低弱下来。
白起最后回答：“素云，我们不是在维护神秘，我们是在保护我们的信念。”
“你们在保护的只是你们特殊的骄傲和无限尊贵的身份、至高无上的优越感！担心这仅是个开端，之后，大量的人类、精灵、仙者也可以涌入神明的世界！是你们胆怯了！”这是语蝶的声音，此时的她额间已经香汗淋漓。
素云扶住白起的手臂祈求着：“求求你，白起大哥，再不及时阻止，亚瑟和凯文就性命难保了……”
白起盯住素云的眼睛，似乎有了片刻停顿，但最终还是残忍地回答：“我们会为两个孩子再次赋予新的生命。更何况，帝俊有言，瑞雪的存在可能会危及天父的性命。实话告诉你，我们研究过弑神，而那项实验并未真正地终止。”
在同一时间，紫云星上，都城中森严的皇宫里。
盖亚轻轻推开一扇高耸的大门，房间里极静，没有任何声响，甚至连空气都因为恐惧而静止。盖亚缓缓地走近那位沉默又让所有人望而生畏的君王。
“不需语言表达，也不需用智慧判断，更无需花尽心思地去考验、去验证，愿意跟随自己的心去完全地信赖。”这是盖亚美妙的声音，她轻轻揭掉面纱，在她容颜出现的瞬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住。
皇帝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盖亚，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陌生，像是在平心静气地听一位老朋友敞开心扉向他倾诉多年前的老故事。
盖亚浑身上下散发着神圣、无法侵犯的高贵，散发着可以让日月星辰失去光彩的力量和气质。而她的美丽更极少在这个世界绽放，在这颗星球上几乎没有人真正见过她无与伦比的美丽容颜。“遥遥地望着宇宙，它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却早已是物换星移。”
“你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冷酷的声音像是从深远的黑洞里发出。
“你也一样。神不灭。却又不同。”盖亚低头望着眼前的君主，在这个星球上能用“你”称呼他的人恐怕没有几个。“等待了这么久，换来的却是最后的诀别。”
“没有人需要你去等待。更何况，我不全是他。”
“是啊。我只是陷于自己。”
盖亚没有像常人那样可以用泪水安慰自己，更没有像他人那样用嘲笑来掩饰自己，只是平静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君主。“你为什么会来到紫云星，是因为她？我多少有些失望。”
君王没有回答。
盖亚也没再说话，只是抬头望向窗外。过不多时，黑暗的天空中蒙蒙有些泛白，应该是清晨快要来临了。
“不过，依然十分惊讶，你也能正常地体会到一些平凡、弱者的感受。不知道我是应该感谢她，还是该憎恶她。”
“没有人可以左右我，更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情感！”
“那样很好。”言罢，盖亚转身离去。
“就这样走了。我还以为你会看到剧终。”
盖亚回首，淡淡一笑道：“挺没意思的。几股势力均要取她的性命，你当真不担心。或者讲，他当真不担心。”
“在我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她之前，没有人能够伤她性命。”
“也是。皇室政变那天，你救了她，还动了其他手脚，旁人伤她怕会被提前反噬。如此说来，确实没有多少武器可以轻易杀得了她。”
君王一抬头，眼目里闪过一丝冷冽，“盖亚，认真看剧的可不止你一个。”
“也对。”盖亚点点头，又道：“那一日，有人借你之手完成和平之剑的最终塑造，你不恼？也或者，那一日将你唤醒，天国力量渗入，我们记忆缓慢复苏，是你前身设定好的一切。”
“我并未打算沿着他的路线走下去。”
“知道了。最后。祝你早日做好决定。”盖亚再次慢慢地戴上面纱，转身走出房间，当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她似乎也关闭了自己的心门，到了一切该结束的时候。
盖亚闭上眼睛，想是要把先前的往事回忆一遍，最让她深刻的是在第一宇宙醒来后的故事，或许也是因为离现在的自己尚不久远：她依照誓言，入了轮回，但毕竟强大如她，自然能够探查命轮，可以经过努力做到在靠近他的身边成长，命运交错间，竟然匆匆过去百余世。每一世，眼看着他的命途多舛，却又坚毅勇敢地踏出一条明路，盖亚承认更加深刻地爱上了天父，却不想这百余世，竟是他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诀别，所以他安排得妥当，给予过自己白头偕老的一瞬，最终却也走得潇洒而决绝。这些故事，又似乎太过长远，长远到仿佛那些故事是发生于别人身上。然而，令她震惊的是，最后天父竟然会选择一直伴在他身边的婢女学生。也不奇怪，无论哪一世醒来，遥儿总是会来到他的身边，虽为婢为仆，实则是他最珍视的学生。最后一世，这名学生陪着他一同葬身火海。天父散尽所剩神力，救治了这个孩子，也提升了这个孩子魂魄的结构和能量，又安排她与另一个自己——天国冥王相识，最后在恰当的时间点，让二人皆入轮回，到了今天，也便成就了紫云星上的这段故事。
一切是你的责任和谋划吗？
盖亚没有再回头，而是继续走下去。
没多久，来到一处阳台上，盖亚望向布满繁星的夜空，久久地望着。“你说过不曾后悔，也不会后悔。我会遵守誓言，永远离开，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宇宙给了我永恒的生命，是太过奢侈啦。”
苍穹的天空，一颗闪烁的流星划过天际，似乎也打断了她的沉思，盖亚久久地望着流星消失的痕迹。
就这时，远处悄悄走来一人，他便是盖亚的老管家。他来到盖亚身边，微微一鞠躬，恭敬地立于一侧。“小姐。”
盖亚柔美的声音道：“可有找到帝俊？”
“天堂之门已封，能量在聚集。陛下应当是早有安排，借助天国、天堂、地狱、天河之力，要彻底毁灭苍穹，并要收回山海经，重现神域，彼时神域应该越发强大。”
盖亚轻轻笑过两声，“帝俊虽言明天堂中立，但据我观察，他应该不反对苍穹之计。他如何现在又同意了，陪着陛下摧毁他们自己最杰出的作品——苍穹？许是又在做戏？”盖亚话音刚落，身体来回摇晃了两下。
老管家急忙上前搀扶住盖亚，“小姐。”
“在紫云星的时间已到，这副身体怕是已经进入倒计时，癌细胞在扩散。生老病死，我经历了百余世，确实厌倦啊。”
“小姐，不妨，我们也支持陛下的主意，彻底销毁苍穹。”
“愿做天下楷模，便应了这千世轮回誓言，踏世间路，探灵魂成长之旅，寻文明之途。如今才历百余世，我高估了自己。”盖亚摇了摇头，淡淡微笑，“只怕是我们阻止不了。便坦然接受吧。”
“以现如今天父，不，是冥王的能力，他从第一宇宙苏醒以来，便开始筹谋，也不可能吗？”
“苍穹或许启动时间更早，只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我亦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此计划始于善，终于美，却是千难万苦。我的能量在涣散，苍穹应该是在调动所有的力量在对抗他的停止指令。”盖亚又是一顿，“只是，帝俊的这一波操作，我有些看不懂。”盖亚又是微微一笑，“也是，最近这一切，我都看不太明白。那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调查下来，亚瑟和凯文两个孩子在基因物质上，确实与陛下完全不符合。”
“是吗？我与她生命交集，也有近百世，小雪应该不是这种性格。”
老管家也是心软之人，“这位小雪，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他虽不再是天父，可无论如何，小雪是烙在天父灵魂上的印记。他应该不会真正下杀手。”盖亚回思着过往，遥儿跟随天父于世间轮回，百余世之久，已经远远超出她的灵魂长度，所以最后那一刻，她陪着自己的主人一同葬身烈火，自此也便灵魂耗尽，归于冥河安息。但她的主人天父哪里舍得，竟是耗尽所剩力量助遥儿在天国重生，最终和下一个自己——天国冥王再次相识。然而，不知何缘故，遥儿触怒冥王，被化为遥草，安置在冥王的神秘花园里。
管家看到盖亚面容微露愁容，轻声询问：“小姐？”
“若两个孩子果真是小雪与他人所生，也不至于罪不可赦。王丞相他们会阻止吗？玄微，他向来纵横捭阖，愿意入紫云星这盘棋局，怕是也早有打算。”盖亚又一转头，对管家交待，“我们不干预他们的决定，你且过去，告知沙利叶，希望他可以尽量保住小雪的性命。毕竟天父护她不易。”
“是。”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另外。”盖亚转身要走时，又再次停住脚步，“将所有古书销毁。”
“小姐，我们神力均未恢复万一，苍穹未破，轮回世间，需得遵循自然法则。如果所有古书销毁，我们将无法再自由地穿梭于宇宙空间。况且，远古的时空隧道原本就所剩无几，这几条更是弥足珍贵。”
“是呀。神誓之下，我们需得千世轮回方才能够修回神力，再归天国。”
“苍穹毁灭，神誓便可容易解除。”
“神力不再供应天国、山海，不知道那时，这片宇宙又是一番什么情景。”
盖亚转身，眼睛变得异常清澈。“当年我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这一条隧道，将它封印在古书里，以为可以永恒。一切都将故去，即使有遗憾，也要让它离去。新生的隧道会渐渐地成长、强大，也会取代我们的遗憾。”
“明白了，小姐。”
老管家左傲双手托出一本厚重的古书，这本正是凤岛上历史最悠久的神秘书籍，当年打开它的便是盖亚小姐。
盖亚将一只玉手轻盈地放在古书上，瞬间，每张书页间闪过一阵淡雅的白光，之后，一切都消失了，左傲的双手中仅托住一堆金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