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追赶
一道银光冲入唐立天的眼帘，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随后便听到了一声悲鸣。意料中的死亡并未到来，看来自己是被那道银光给救了，唐立天赶紧睁开眼，想要看看是谁救了他，与眼睛睁开同步的是脱口而出的名字，“白轩宇！”
白轩宇用眼光撇了眼身后，没有回应，此时他的心里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一切都源于面前的猿形妖兽，准确来说，是猿形幻灵！
幻灵的出现，就代表着有幻灵师参与到了其中，可整个星澜都没听说有谁成为过幻灵师。是大祭司？还是皇帝？亦或者另有其人？不管是那种情况，眼下的情况都没法让他慢慢思考，一股不安的情绪已在心中悄然升起。
“带着他走。”白轩宇的话才刚说完，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睁开，随即，一头头形状各异的幻灵从中走了出来。
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幻灵群，白轩宇浑身都长起了鸡皮疙瘩，这是一个幻灵师能够凝聚的幻灵吗？这个人，早就知道了他们会过来，并且做好了将他们也抓走的准备，也许，更坏的情况是死在这里。
在幻灵们走出来的同时，宁月音拉起唐立天的手就要带他冲出去，哪知后者一把甩开她的手，冲着白轩宇就吼道：“我凭什么走？你可以留下来我为什么不能？我现在也很强！”
听到这话，白轩宇猛然回头，那眼神如刀子般架在唐立天的脖子上，这个人的脑子什么时候缺了根筋？不过唐立天可没在意他的眼神，转身就往一个幻灵冲去，大有一股证明自己的气势，宁月音没办法，只能在一旁帮他挡住其他幻灵。
知道宁月音没办法一个人拉着唐立天离开，可是自己也不能跟她一起把唐立天这头倔牛给带走，这样的话自己从一开始就阻止唐立天来这里不是更好？
稍加思索，白轩宇用力踏出一步，青鹰幻灵在身后显现，双翅展开，其鸣响天彻地。周围的幻灵皆是后退几步，这种情景也让白轩宇的心情冷静了不少，斩灵出现在手中，趁幻灵们还没回过神来时率先动手。
只是简单的挥舞几下斩灵，就有好几个幻灵在戟下消散。这一下也让白轩宇心里有了个底，最起码以自己的能力，这些幻灵不足为惧，这样的话就可以考虑一下怎么找出那个幻灵师了。
还有就是……白轩宇趁机撇了一眼唐立天那边，有宁月音在一旁保护，唐立天虽说没有自己这般轻松，但想来自保也不是问题。
按照现在的局面来看，时间越往后推就越对背后的幻灵师不利，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派出这种不痛不痒的幻灵呢？这时，白轩宇想起来符煊给他的那本书上写有，幻灵师虽然能够凝聚多个幻灵，但是大部分都是远低于自身实力的幻灵，很难凝聚多个强大的幻灵，一旦超过一个限度，这个幻灵师的识海便会炸开，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眼下这种情况想来就是如此。
这么一想，白轩宇的信心再一次上升，他主动放出魂力，想要找出这背后的幻灵师。可随着魂力越散越远，白轩宇不仅没有找到人，更没有看到幻灵群的尽头，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么幻灵？
这一刻，白轩宇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于幻灵师的认知太浅了，炎师或许跟自己讲过这些，可是自己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就单单是感知到的幻灵，白轩宇便觉得没有能力清理完了，更别说感知之外的幻灵，看来着背后之人是打算用幻灵群活生生耗死他们。
不对，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自己确定青鹰一开始的鸣叫足够传到皇都，卫兵们如果想要查明这边的情况的话，这点时间足够赶到了，除非，背后之人在周围设下了隔音结界。
一股寒冷从心中遍布全身，从脑子到四肢都诞生出无力感，白轩宇意识到，一腔热血什么都做不了，他从始至终都在背后之人的算计中。
这个时候，白轩宇想到了炎师，以炎师的智慧，大概率是知道自己会陷入这样一个困境之中，如果是炎师的话，再拖一会儿也许就会赶过来了。
虽然白轩宇心里相信炎师一定会赶过来，但是他也没打算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炎师身上。斩灵横腰一转，将周围的幻灵都震开，白轩宇趁机向宁月音喊道：“你先走，回去找人过来。”
宁月音犹豫了一会儿，随后重重点头，在她离开唐立天身边的时候，青鹰幻灵接替了她的位置。
宁月音从身边跑过，白轩宇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视角抽空往她身边移去，看到的却是一个幻灵的尖刺已经突到她的面前，这个幻灵远比周围的要强大，加上突然间发难，以宁月音的实力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
怎么，就能让这样一个幻灵藏在自己眼皮底下。这么一瞬间，白轩宇仿佛看到了尖刺穿过宁月音的头颅，鲜血溅到自己脸上的情景，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给揪住了一样，难受。
这个时候，白轩宇没有想太多，时间也不允许他去思考如何应对。他本能的伸出右手，可这在尖刺面前形同一张薄纸，尖刺破开皮肤，刺穿手骨，从手背萌芽而出。
疼痛感劝诱着白轩宇收回手，可是这之后呢？继续被那个幻灵师牵着鼻子走吗？愤怒、恐惧占据了白轩宇的大脑，他大吼一声，硬是将这头幻灵给按在了地上。
宁月音目睹了这瞬间发生的一切，死神的镰刀还没完全从她身边抽开，她甚至没来得及产生劫后余生的侥幸，白轩宇便已经将斩灵刺进幻灵体内，而她，也只是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切。
“走！”白轩宇用尽全力的大吼，他已经用斩灵刺了那头幻灵不下十次，可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幻灵消散，那个幻灵师受到了一点反噬罢了。
宁月音的眼神坚定起来，握着剑守在白轩宇身边，“我走了你怎么办？”
白轩宇用左拳狠狠地锤了几下地面，一个两个都不听话，既然这样，那就都别走了！右手紧紧握住斩灵，手上的血顺势流到戟尖，疼痛感再次冲上大脑，但这次被“愤怒”一口吞下。
青鹰幻灵开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度去撞、去踩、去消灭身边的一切事物，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唯有死亡才可使之停止。
这种攻势竟在短时间内将幻灵群压得节节败退。宁月音想要借机拉着白轩宇离开，可是他此时以如同一头野兽，连她也无法靠近。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力感逐渐遍布白轩宇全身，斩灵上早已布满了他的血，已经不记得打散了多少幻灵，只知道眼前的幻灵群还是一眼看不到头。
空虚感开始将愤怒压下，白轩宇抬眼看向皇城的方向，炎师兵没有出现。这一切，好像都已经是一个死局了。
当死的念头开始诞生，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迟钝。白轩宇的情绪变得异常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好似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原来，这就是自己面对死亡的态度吗？不，并不是，只是他累了，没有力气再产生其他情绪了。今天，但凡他走对一步，都不至于陷入如今这种局面，他也许会后悔，不过，这都是得到地下才会考虑的事情了。
意识在一点点消散，恍惚之中，白轩宇听到这么这么一句话，“先救人再围剿妖兽！”这是卫星澜的声音。
至此，白轩宇彻底停下了动作，青鹰幻灵附到身上，以此来让自己有力气支撑着斩灵从而不倒下去。
莫诗筠带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快，先包扎伤口。”
卫星澜扫了一眼，看到白轩宇三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后才对卫兵们下令，“以小队形式进行围剿，别放过一个妖兽！”
莫诗筠感激地看向卫星澜，“有劳卫将军了。”
卫星澜点了下头，“希望事情结束后小公主能跟卫某说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诗筠一定会给卫将军解释清楚的，不仅如此，诗筠也会告知父皇，一定会严查此事的起因。”说完，莫诗筠又重新将目光放到白轩宇身上。
此时医生已经将药草涂在手上，原本已经麻木的手掌也开始有了感觉，白轩宇闭上眼睛强忍着痛觉，直到手掌被包扎完毕。
“后面一个月右手不能太过发力，每七天换一次药，最好每天在用灵力在右手上运转一遍，加快药力的吸收。”说完，医生很自觉的退到了后面。
白轩宇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掌，缓缓站起身来，宁月音伸手想要阻止，可一看到他走去的方向，又只得默默将手放下。
唐立天此时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后怕，估计往后的几天里他都会被这次的事惊醒。意识到有人在往自己这个方向有来，唐立天抬起了头，没等他看清来人是谁，一只包满布条的手掌狠狠地扇到他的脸上。
“混蛋！”在愣了一秒后，唐立天气愤地站起来抓住了白轩宇的衣领。
“住手！”卫星澜以极快的速度将唐立天拉开，后者还在不服气的想要挣脱。
“因为你没走，我们都差点死在了这里！”白轩宇握紧拳头，肚子里憋满了怒火，如果唐立天一开始就离开，自己也不用像想现在这样狼狈。
“我走？”唐立天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白轩宇，“我已经走过一次了你还让我走？你上一次一个人引开他们的时候很英雄不是吗？可是你知道莹莹她们怎么嘲讽我的吗？你是出尽了风头，我什么都做不到！从小到大你都走在我们前面，我们出了什么事都是你来帮我们摆脱，可我不想一直躲在你后面啊！我也想像你一样，能够被莹莹她们依赖。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都是为了追上你的脚步啊，本来以为到了圣灵学院我们的差距就可以缩小，可是你怎么就成为了炎师的弟子！就连林星也被院长收为徒弟，我呢？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就不能放慢脚步，给我一个追赶你的机会呀。你别以为我傻，你会出现在这里不就是知道我今天会遇上这种事吗？那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提醒我不要出来！不就是想让我当诱饵吗，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有错，是，我有错！我现在已经有实力了为什么还要躲在你身后？你又像以前一样把事情都解决了那我修炼的意义在哪里？我嫉妒你，我恨你啊！所以我要留下，证明我现在也能独当一面，我要破坏你的计划，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得照做啊，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啊！”
唐立天用几乎是嘶吼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哪怕喉咙已经沙哑，他仍然没有停止。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击打着白轩宇的心头。
白轩宇双手无力的下垂，神色黯然，语气疲惫地说道：“为什么要追赶我？我不过是一个烂人，你们只是看到了我好的一面，那我坏的一面呢？这不是能用来向人炫耀的呀，我也得承认，是我的自大造成了现在这种结果，我刚才，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冲你发火罢了。”
说完，白轩宇落魄的走开，宁月音跟上去扶着他，莫诗筠也开口道：“这一次我们也有责任，竟然让如此多的妖兽出现距离皇都附近，这已经是守城士兵的严重失职了，白公子不必太过自责。”
“这一次多谢小公主了。”白轩宇没有正面回应她。
“这也多亏了炎师，不是炎师过来提醒我，恐怕我也没法发现这边的异常。”
白轩宇听完后点了点头，在宁月音的搀扶下离开。目送两人的离去，莫诗筠再转头看向唐立天，他已经瘫坐在地上，脸上尽是和白轩宇一样的落魄，见状，莫诗筠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了有一段距离后，白轩宇挣脱了宁月音的手，但他摇摇晃晃的身形不禁让人担心他随时可能跌倒。宁月音试图扶他，却再次遭到了拒绝。
“让我自己走，就算倒了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你的过错没有那么重，只是你太自责了。”宁月音挡在了他面前，不再允许他走半步。
有那么一瞬间白轩宇感觉委屈已经冲到了鼻子里，可是他很好的将其压了下去，他开始摇头去否认她的话，“不是的，如果我再谨慎一点，根本就不会陷入今天的困境。如果我一开始果断点跟你一起带着唐立天走、如果我再冷静一点，我们能有好几次全身而退的机会。我不敢不去找自己的问题，因为我怕自己会将一切责任都推脱干净，我是会做出这种事的。”
“那你将一切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你真的好过吗？哪天你忍不住了，就不会将一切怨气都归到我们身上了吗？如果是这样，那还比较好，但我绝不忍心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的眼角略微泛红，声音也有了些哽咽。
“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也不想再去思考了，这种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情况，我已经不想去应对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那就不去想了，宁家的事，不是一定要查一个真相出来的，成功与失败的结果根本就是不对等的。如果你还在迷惘，可以跟我说的，我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但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说着，她便握住了白轩宇的手。
“说的什么话，我刚刚差点就把你给害死了，你还帮我找理由去怪你，我也是要点脸的。”白轩宇抽回手，以一种轻松的态度越过她往前走。
“那也是我自愿留下来的，不是你的责任。”她也小跑跟了上去。
“是是是，先把你脸上的东西擦了再说。”白轩宇一脸的无奈，明明刚才他才是被开导的那一个。
“哪，哪有什么东西？”宁月音慌张的抹去眼角溢出来的泪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看到她这样子，白轩宇不禁失笑，既笑她，也笑自己，她在强装没有哭，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这样的白轩宇，真是讨厌透了。
两人相伴而行，宁月音眼神飘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轩宇眼眸低垂，不知道在看什么。
最终，宁月音下定了决心，银牙一咬，眼神坚定地看向白轩宇，不过没一会儿又怯怯地收回了目光，并说了一声“宇。”
白轩宇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空，别说乌云了，连直视太阳都困难。
“雨？哪里？”
“我是说，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白轩宇脸色一顿，看向她，不过她此时已经刻意的将自己的脸给“藏”了起来。白轩宇突然意识到，她今天跟自己说话都怪怪的，原来，是这样的吗。
白轩宇找了很多个原由，却始终找不到第二个她这么说的理由。为什么？白轩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甚至都能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很激动吗？可是自己对于她的看是什么样的都不清楚。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可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不行吗？”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视线后先是退缩了一下，随后抬头正视。
她这一抬头反而让白轩宇不好意思了，他转回头去，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高兴还是什么，不知道是应该同意还是拒绝，唯一知道的，是他根本就说不出对宁月音的喜欢，他对她的感觉只基于男人对女人的好奇，仅此而已。
“顺便你。”说完，白轩宇加快了脚步，他终究是说出来了，这样的结果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宁月音走在一起。不过后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得到了白轩宇的同意，她兴奋得像个孩子，小跑跟上白轩宇，右手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最终是握住了他的手。
相比于她的兴奋，白轩宇反而是冷静的多，从脸上甚至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从他的眼中找到一点纠结的。这样的结果会是好的吗？也好，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