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双手覆住百鬼墨骨剑的剑柄，一阵冰凉递到手心来，心玉石的灵力与百鬼墨骨剑连接起来，墨骨剑的器灵被主人的气息唤醒，又一股强劲的力量缠覆住了她的手臂。

心玉石上还存留着胡姬生前的记忆，百鬼墨骨剑也认柳如娇为了主人。

柳如娇转动手腕，平日里又笨又沉的宝剑在她手中宛若一条漆黑的游龙。刀光剑影在周围掀起一阵剑气，柳如娇双手握剑，将刀柄递到肩旁。

在厚重的刀刃即将袭主的那一瞬间，宝剑在此刻认主，收敛了锋芒，仅斩断了她的一缕青丝带走。

一丝乌黑慢悠悠地落下，她的发髻散开了。她修为尚浅，宝剑的法力又过于高强，理智很快便被法器控制住，一丝丝怒火撩着她，如同藤蔓般蔓延、缠绕她的心智。

柳如娇支剑跪地，漆黑的剑刃犹如一面镜子，将她苍白的脸映上去。泛红的指尖向着刀刃摸去，一条血线被引出来。

她的指尖在刃口上摩挲了许多下，直到指尖血肉模糊，才踌躇着将溢出的鲜血滴向刀刃。

以血为盟，身剑合一。

铁锈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尝到鲜血滋味的百鬼墨骨剑终于活过来，柳如娇用袖子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宝剑猛地颤了几下，如同经历了打磨一般，又利了几分。

意剑合一，墨骨剑便能将沉睡了千年的力量分予柳如娇一半，但代价是吸吮掉她的意志。

门被猛地推开，倚在门旁歇息的灰晏被跌了个踉跄。

“姐姐，好些没……”灰晏话还没说完，转头便撞上柳如娇的视线。

冷淡、无波、暴戾又坚定，似乎在闪烁着血光。

灰晏从未从姐姐的眼中看到过这般神情，柳如娇则头也不回地要下楼去，灰晏追在她后边，向她的袖子拽了一把，摸到一块已经凝固的冰凉。

墨骨剑左右了她的心智，柳如娇一把甩开灰晏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眸中翻涌着凶猛的赤色：“放手！”

她惨白的面色因愤怒而变得红润了几分，灰晏犹豫着松开手，柳如娇立即抬剑入鞘，出门去了。

一袭红衣伴上她散落的发髻，颓废中带着一丝疯癫。

玄冥观中，太仪清将破碎的镜牢化作一丝青烟，带着胡姬与黄以阙的魂魄消散去了。

“真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太仪清勾起一个冷淡的笑来，“还有一个，别让她那么轻易地就死了，留着她，让柳如娇看着她死，我不信她不疯。”

玄冥观的手下一语不发地领了命，做了个揖便退下了。

太仪清百无聊赖地摆弄起柳母的那间镜牢，细长的丹凤眼眯起一只来，透过镜壁窥视者牢内的一切。

老妪的银发散落在肩旁，污浊的血液混杂着汗液，贴在她的面上。她的意识摇曳着，闭眼时世界混浊一体，睁眼时又是阵阵寒冷入骨的痛。

她的面上满是岁月雕刻下来的痕迹，没有一丝她年轻时的貌美模样，完全就是个濒死的老妪，只能惹得人同情，不再会有人因她的憔悴而爱上她。

太仪清用指尖戳了戳镜壁，镜牢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柳母也在这时被迫醒来，冰蛊又开始发痛了。

“胡姬和黄以阙死了。”太仪清极度平淡道。

柳母半晌不语，风浪席卷了她的思绪，她强忍疼痛，摇了摇筋骨住手腕的镣铐，寒冷咬住了她的骨肉，将流动着的血液冻结。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明明是他们几个里头修为最深的，可惜你太过于自以为是。口口声声教所有人要‘藏锋避芒’，最后却因为自己太弱而死去……”太仪清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啊？”

“做都做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柳母的嗓音沙哑，太仪清听不清她在低语什么，只看见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势头退了些，愤怒道：“落得这个下场，你很得意吗！”

“告诉你吧，你家女儿已经赶在你先前知道这一切了。她的性格，你是最了解不过的。”她将脸庞靠近镜牢，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等着她，等着她上门送我一条命。”语毕，又抿出一个笑来。

柳母身上的棕色衣衫已经被血液沾湿，一道极长的鞭痕贯穿了她的腰身。太仪清发怒便再叫冰蛊发一分，在那道沟壑般的伤痕上雕刻疼痛的作品。

此刻的她，就如同苇草般脆弱。

“在我面前，你才应该收起你的锋芒。不止是你，没有人能在这儿伤的了我。”太仪清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宣誓地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