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向未知世界进发

在某些时候，探索未知世界是一件非常时髦的事情；但对大航海之前的葡萄牙来说，这就和天方夜谭差不多。因为在那个时候，葡萄牙已知的世界很小，而未知的大洋实在过于辽阔。

亨利王子虽然是一名航海家，却极少亲自出海。大洋波涛汹涌、广袤无边，稍有不慎就会葬身海底，因此航海的本质就是和大自然的战争。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亨利的工作就是为航海提供技术支持和后勤保障，但其重要性绝不亚于出海。

对于那个时代的葡萄牙来说，航海所需要的支持绝对也是超级工程。

首先，航海需要足够的人才。于是，亨利便创办了一所航海学院，批量培养能够远航的精英水手，进行人才储备。其次，航海需要配套的产业链。比如，需要建立观象台，收集地理、气象、信风、海流、造船、航海等资料；比如，需要绘制更加准确的新地图，改进和制作新的航海仪器……为了准备这些，亨利广发英雄帖，邀请欧洲各国的数学家、地理学家、地图绘制家、天文学家，将他们组成一支崭新的团队，为雄心勃勃的航海大业制定行程方案。

在这些人中，虽然有人是抱着为基督教世界寻找出路的理想而工作，但大部分人都需要葡萄牙政府支付酬劳。这就意味着航海是一项非常耗费金钱的事业，所以必须有高额回报。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郑和航海有皇家的资金支持，没有经济方面的压力。但正因为没有经济压力，郑和的航海行动最终没能推动东方地理大发现；而西方的大航海则改变了欧洲的命运。

航海最关键的一步是需要装备，即船只。

当时葡萄牙的装备也就是近海打鱼的小帆船，就是那种长度十来米、挂着一面拉丁三角帆的小船。1418年，24岁的亨利王子的第一支远洋探险船队仍非常寒酸：整支船队只有1艘船。与其说是外出探险，不如说更像出海打鱼。在那个时代，郑和航海队最大的一条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接近150米）、宽十八丈（差不多60米）。

但就是那艘可怜的小渔船，开启了大航海时代。它在大西洋中一路南下，被风吹到了马德拉群岛。就这样，葡萄牙发现了马德拉群岛。那里土质肥沃，适合种植小麦和甘蔗，还可以给航海探险提供后勤补给——最关键的是，这简直就是毫不费力就得来的土地！

随后不久，葡萄牙又发现了加那利群岛！

这件事给了亨利王子和葡萄牙全国上下极大的信心，亨利下决心大干一场。他和他的团队通过20多年的反复实践，终于把旧船和快帆船合并，制造了卡拉维尔帆船。

卡拉维尔帆船有三根桅，能利用65度角以内的风行驶，船体结构更加合理，具备装载大量生活必需品、在海上连续待上数月的优异性能。卡拉维尔帆船让环球航行成为可能。

对欧洲人来说，卡拉维尔帆船绝对是那个时代的神器，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卡拉维尔帆船的出现，让绝望的欧洲人看到改变世界的光，奠定了大航海的基础。

亨利的船队主要分为两个方向：一是继续沿非洲海岸南下，二是向西方的大西洋深处探索。

1427年，葡萄牙人发现了亚速尔群岛。

1434年，葡萄牙人绕过了西非的博哈多尔角。

1456年，葡萄牙人到达了佛得角群岛。

欧洲人终于发现了撒哈拉以南的土地，广袤的非洲大陆成为欧洲人攫取财富的乐园：黄金、象牙、奴隶……这一切，换来了近代欧洲的繁荣。

每一个海岛的出现，都意味着葡萄牙拥有了一大片海洋领域。就这样，弹丸之地葡萄牙以吹气球的方式迅速壮大。要知道，葡萄牙历代国王和邻国打了那么多年，也没能扩张领土，而航海就能轻而易举地增加领土面积，这简直太疯狂了。

1460年，亨利王子病逝，享年66岁。亨利王子在个人层面没有留下任何财产，甚至还有一部分负债，但在国家层面却给葡萄牙和欧洲留下了巨额资产。

亨利的遗产主要有三份。

遗产一：在亨利开启航海之前，葡萄牙是小国寡民的草根王国；而亨利死时，葡萄牙已经把直布罗陀海峡以南约3500千米的海岸线纳入版图。不得不说，那真是欧洲的黄金时代，随便一条船出去，就能占领漫长的海岸线。

遗产二：亨利王子给葡萄牙留下了完整的航海产业链，涵盖造船技术到高水平的水手等，让日后葡萄牙的航海精英和政客们不由自主地走上了航海之路。

遗产三：给了低谷中的葡萄牙甚至整个欧洲的人们一个走向海外的梦想，随后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都沿着这个梦想走向了各自的巅峰。

亨利王子的一生并不漫长，却深刻地改变了葡萄牙和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