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5章 失败
太常寺冠于九寺之首,职位清散而地位尊崇,掌管社稷及武成五庙的礼乐之事,除此之外,还掌管宗祠、祭奠、陵寝、医药事宜。
处于太常寺中心位置的那座灯火通明的殿宇,并不是王贵想象的宗泽住所,宗泽不敢住在那儿。
那是长明殿!
皇宫被金人焚烧,正在重建,以前供奉皇室列祖列宗牌位的殿宇也没了,挪到长明殿供奉。
灯火日夜不熄,外面有禁军日夜看守,遵照宗泽的嘱咐,日夜三班倒巡视,不敢稍有懈怠。
今日当值的恰好是宗泽的亲随之一,孔彦威,还有太常寺下属的太医案御医,甄夫子。
两人站在长明殿东侧台阶的暗影里闲聊。
孔彦威大概是熬不住了,从怀里摸出一壶事先准备好的杜康坊高粱酒,朝甄夫子嘿嘿一笑:“夫子要不要也来两口驱驱寒?”
夏去秋来,天气还算温和,驱什么寒?
甄夫子知道这位随从官贪酒,微笑着摇头:“你自饮来便是,少饮些,免得宗大人发现了责罚。”
“让您见笑了。”孔彦威背靠雪白的白玉石栏杆,仰头痛饮几口,解了酒瘾,痛快了些。
甄夫子站在他身旁,负手仰望墨云翻滚的夜空,微微叹气:“孔都监时常陪侍宗大人左右,不知宗大人的病情最近有没有好转?”
愿意留在东京跟随宗泽左右的都有几分忧国忧民的胸怀,对于东京留守宗泽的身体非常关心,因为目前的局面,只有宗泽能扛起恢复河山的大旗。
孔彦威听他问起宗泽的病情,也是叹气:“甄御医前些日子不是看过了吗,还是那样,背上的毒疮反复发作,日夜疼痛,加上宗颖公子偷偷南下给父亲寻药,却被人杀害,那是宗大人最后一个儿子,你说换了谁能扛得住?”
“国仇家难,国仇家难啊。”甄夫子拍打白玉石栏杆,神情萧索,替宗泽的遭遇伤怀。
“那毒疮很是罕见,挑破了流出来绿色的脓水,腥臭难闻,我家将军并没有中过毒箭,怎么会沾染上这种怪病?”
甄夫子要是知道解法,又怎会大半夜的睡不着,跑到这里跟他闲聊,只是无奈的摇头,没法解释。
一个喝酒,一个望月,相顾默然之时,忽然听见巡逻的禁军士卒朝西侧草从大喝:“什么人?”
孔彦威登时酒醒了,抄起背负在身后的长弓,发号施令:“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其他人去宁寿殿保护宗大人!”
“是!”
属下禁军领命而去。
这座灯火通明的长明殿其实没什么东西。之所以派人驻守,是因为宗泽的忠君爱国之心,如果真有人夜探太常寺,八成是为了谋害宗泽,不会打长明殿的主意,所以孔彦威让属下去查看宗泽的住所。
刚刚把人调走,就看见两个暗影顺着树丛往长明殿这里奔跑,似乎要硬闯长明殿!
孔彦威既震惊又不解,回看甄夫子,甄夫子也觉得奇怪,难道是金人的探子,想要放火焚烧长明殿吗?
除此之外,实在是想不到任何理由。
“贼杀才,这必定是金人细作,围住他们!”孔彦威虎吼一声,着令属下围堵,然后架起长弓。
孔彦威善射,五十步之内箭无虚发,校场比拼,除了前些年年富力壮的宗泽,无人能比。
今天也不知是喝高了还是夜色漆黑,不好瞄准,一箭射出去,连个响都没听见,只见那贼人奔跑速度奇快,绕到长明殿后侧,真要硬闯,恰好又在明处,孔彦威心说这要是再不中,我把头拧下来给你踢!
搭弓上弦又是一箭,嗖的破风而去!
中了!
殿宇后面的细作闷哼了声,顾不得拔下肩膀上的翎羽箭簇,往大殿里瞅了眼,似乎在找什么,没找到,低声骂娘,带伤逃窜。
“哪里跑!”
孔彦威追到后殿台阶上,居高临下又是一箭。
原以为能射死那细作,没想到对方眼疾手快,身手不俗,战场经验老道,回身用兵器拨开了。
还听见那人说汉话。
说什么宗泽不在……孔彦威心头一凛,慌忙命令属下去打听宁寿殿的消息,担心宗泽出事,没有多追。
追上倒好了,因为那不是金人细作,而是星夜来访的王贵和梁烨,只想见一见宗泽。
结果禁军围堵,乱箭齐射,连张嘴表明身份都来不及,就被打回去了,倒霉的王贵还受伤了。
拼着性命看了眼长明殿,发现不是,扭头跟梁烨逃出太常寺,一路低头狂奔,回到客店。
进屋洒下一捧热血,把梁烨吓一跳。
关门关窗,搀扶他坐下,
查看了肩膀伤势,皱眉道:“王兄弟你也太鲁莽了,咱们又不是做贼,被人发现的第一时间表明身份就可以了,免得引起误会,这倒好,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王贵气坏了,当初在大名府跟金人交战,也没有被逼的这么狼狈,今日居然让一个小小的禁军弓马院都监给射伤了,太也丢脸,强自狡辩:“我冲去大殿的时候你怎么不喊,坐失了良机!”
梁烨还想解释,看他脸色悻悻,哭笑不得的摇头:“好好,是我的错,你坐好,我看看箭簇射的深不深。”
幸好王贵平时习惯了穿布甲,对方用的也不是破甲箭,顺着布甲缝隙扎进去了一寸多点,不算深,嘱咐店小二拿了酒水,喷上去忍痛拔箭,涂上创伤药,包扎了之后无大碍。
这次夜探太常寺之后,外围的防御更加严密,别说是人了,连个麻雀都飞不进去,王贵再也没有机会了。
加上肩膀的箭伤,将养几日,筹谋其它计策。
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脾气暴躁的王贵整天冲桌椅板凳和梁烨发脾气,梁烨倒是好脾气,并不跟他计较。
然而他们都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们可以等,远在邓州的张晋等不了。
这日在客房里饮酒闲谈。
梁烨无意间提起的一件事,引起王贵的注意,问道:“你说晋哥儿的小马倌让王孝迪抓走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梁烨说:“那小马倌身材瘦小,皮肤白的像个娘们儿,骑了一匹高大的黑马,我们在普济门相遇,然后一起去开封府见勾押官王孝迪,这小马信见了王孝迪就说他是广平郡王,对了,广平郡王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