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矿井
第二天，约尔维格从储藏室走出来的时候，斯莱奇菲斯特也刚好从他的睡觉壁龛里出来。
斯莱奇菲斯特抬起头。外面还很暗，矿井里也只有少量光线能照到这里，约尔维格看不清哥哥的脸。
“你还在那里面睡呢？”斯莱奇菲斯特问道。这问题纯属多余，他心里肯定知道答案。
“我还没挖壁龛呢。”
“你打算在哪挖？”
“在北面的岩壁上。”
斯莱奇菲斯特一边系着靴子上粗厚的生皮鞋带，一边点了点头。
“其他人介意吗？”约尔维格问。他哥哥耸了耸肩。
“没人说什么。我肯定他们会感激你的努力，但要是你忙不过来……”
这对约尔维格来说，算是哥哥相当严厉的指责了。
他皱了皱眉，好在斯莱奇菲斯特看不到。不过，他哥哥肯定也感觉到了他的反应。“昨天的鱼堰让我们有鱼吃了。”他补充道。这简单的事实，差不多就是能得到的最接近称赞的话了。
“要是这周末之前还没挖到东西，我就下去和大家一起干。”
“随你便。”
约尔维格自主行动的时间不多了。
他知道斯莱奇菲斯特不会乐意他再花一周时间，脱离矿场的正常工作节奏，但他脑子里一直想着上面那条矿脉，怎么都忘不掉。他就想再深入探索一小段距离。
兄弟俩就此分别，约尔维格又往山坡上走去。他之前打算在岩壁上凿出一条简易的台阶路，这样就不用再从悬崖上往下爬了，可现在没时间了。
他只能靠绳子，如果这周还是一无所获，他就尽量忘掉这条矿脉。但要是矮人们觉得一条矿脉还有开采价值，他们可不会轻易忘掉。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约尔维格已经在岩壁上方系好了绳子，仔细检查有没有磨损或破损的地方。
在救赎日那天，他用河边的草编了一个厚厚的垫子，这样绳子在承受重量，与岩壁边缘摩擦时，就不会被损坏。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尽可能把垫子放好。
接着，他翻过悬崖边，倒退着朝矿脉走去。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他顺利到达了矿脉处。在下方五十英尺的山坡上，他每隔一段距离就紧密地打下一排新砍的木桩，这些木桩围成一个半圆，从岩壁延伸出去，每根木桩上都刻着一个矿井符文，代表着落石警示。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在附近的树上刻了几个符文。其他矮人爬上山坡却没注意到他在上面挖矿的可能性很小，但多年的矿工学徒经历，让他深知这些预防措施的重要性。
就算在这荒郊野外，要是忽视这些预防措施，他心里也会不踏实。他在盐矿当学徒的第一年，就曾看到一位“矿场队长”扇了另一个学徒一巴掌，还破口大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就连约尔维格这个局外人，最后都听得面红耳赤。
就因为那个学徒忘了刻矿井符文。在矮人社会里，这样打脸的行为很可能会引发流血冲突，但在新学徒和“矿场队长”之间，这种情况却没人会质疑，大家也都不会忘记这个教训。
盐矿开采通常采用房柱法，如果岩石不够稳固，就会采用较小的回采工作面。
他们会从含盐的岩石中挖出大型洞室，每隔一段距离留下柱子支撑顶部岩层。但在这个矿场，情况会有所不同。他们可能会在砂岩的某些区域进行回采，也就是挖出一个洞，在岩石中形成一个开阔的空间，但主要工作还是要顺着矿脉往下挖竖井、开巷道，直到挖到有价值的矿石。
要是遇到足够大的矿洞，他们就得考虑是用石头做支柱，还是用方形木支架来支撑回采工作面。如果打算在矿脉开采完后就废弃这个工作面，或者等石匠来建造永久性的石头支撑之前，木支架就足够了。
但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鹤嘴锄的敲击声打破了清晨山谷的宁静，那是钢与石英碰撞的熟悉声音。一只乌鸦叫了起来，像是在回应。
约尔维格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鹤嘴锄。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今天一定要用鹤嘴锄撬下一大块完整的石英。要是能像他预期的那样，把石英从砂岩中完整撬出，他就能更方便地用凿子进一步开采。
砂岩碎屑掉进他的胡须里，但他还是继续挥动着鹤嘴锄。
一个经验丰富的矮人矿工，在一个班次（矮人不以天数计算时间，他们对日月的更替只是大致了解）能挖多深，这取决于工具、开采方法，最重要的是岩石本身。
挖穿花岗岩的速度，比挖砂岩要慢很多。他原本预计在十六个小时里能挖出两立方码的矿石，可那天他远远超出了这个预期。
石英矿脉很容易从砂岩矿层中分离出来，这让约尔维格的开采工作轻松了不少。而且，岩石很容易就从岩壁上脱落，就算他踩出了立足点，也能用脚把石头直接从边缘踢下去，根本不用轮流使用鹤嘴锄和铲子。
他一边挖，一边不时查看石头，留意石英上的矿化物斑点，但他打算之后再仔细检查下面的矿石。当务之急是在岩壁上开辟出一块立足之地。
他做到了。等他爬回悬崖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但他不仅完成了目标，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第二天，约尔维格不用再翻过山坡，沿着悬崖上方的山脊走回去了。他在山谷斜坡上方五十英尺处，那个浅浅的矿井顶部，凿出了一个锚点，在爬回去之前，他把剩下的绳子系在了那里。
还好他带了一卷一百英尺长的绳子，这可是探矿之旅必备的好物，而这个悬崖从一边的斜坡到另一边，也才一百一十英尺。
幸好，他之前把足够多的碎岩石从岩壁边缘推了下去，现在他可以把这些碎岩石堆起来，再放上一根倒下的原木，这样就能够到悬着的绳子底部了。
这绳子是纤维编织而成的，至少能承受一吨的重量，而且相对较细、较轻。外出的矮人常常把绳子缠在身上，既可以防身，携带起来也方便。
天还没亮，约尔维格就开始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凿出浅浅的落脚点，这样以后走起来就更方便。要是时间充裕，他会凿出楼梯，但目前这样也够用了。
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他就到达了岩壁上那个狭窄的矿井。他原本可以把矿井凿得更窄、更低，但他需要足够的空间挥动鹤嘴锄和锤子。现在，他可以安全地站在里面，这里距离山谷斜坡有五十英尺高。
很快，又有岩石掉落，落在洞口下方的碎石堆上。有些石头蹦跳着滚下斜坡，砸在树上或巨石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在原本安静的山谷里回荡。连乌鸦都被这噪音吵得不耐烦，飞走了。
太阳渐渐升高，约尔维格在自己开凿的矿井里，免受阳光直射。这时，下方山谷传来一个声音。
“喂！查格林！”
约尔维格停下手中的活，朝洞口转过身。他眯着眼，在阳光下朝悬崖边望去。是萨维阿姆，他站在刻有洞穴符文的木桩圈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快来！我们挖到矿了！”他大喊道。
“挖到什么矿了？”约尔维格朝下喊道。
“你自己下来看看！”
这话不用他说第二遍。约尔维格把工具固定在背包和背带上，抓住绳子，快速往下滑，绳子在他长满老茧的手掌中滑动，他几乎感觉不到热度。他落在碎石和矿石堆上，脚下的石头在钉靴的踩踏下噼里啪啦地散开。
“你还真挑了个好地方啊。”萨维阿姆说着，回头看了看上面的矿井。
“我就是好奇。”
萨维阿姆耸了耸肩，目光依旧向上。约尔维格知道，他在看两条矿脉的交汇处。
“我们勘察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他欲言又止。然后，他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