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让他死!!
只看这人的眼睛,知其年岁不大。
面上蒙着黑巾,又隔着夜色雨幕,赖长根眼神再好也瞧不真切,一旁的吴观澜却心生熟悉之感。
巴陵帮经常干龌龊事,碰到过不少人自诩为江湖侠客的人路见不平。
故而也不惊慌。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将这些大侠打杀。
因为很少有真正的高手愿管闲事。
巴陵帮的消息极为灵通,招子明亮,极少去摸老虎屁股。
攀高附贵,持强凌弱,加之人多势众,以众欺寡。
这便是他们在肮脏泥沼中的生存法则。
手下的死人头被丢出来,这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料此人蒙面而来,本事不见得有多大。
如果有把握将所有人杀死,何必藏头露尾?
这种往往是初入江湖的新人,一腔热血,碰巧撞见他们巴陵帮的买卖,可又忌惮八帮十会的势力。
矛盾之下,才有此一招。
赖长根将方才切豆腐的刀很讲究地收入皮制刀囊中,接着又摸出一柄九环刀,将刀口一斜,冷冷一笑,对准屋顶上的黑衣人。
“小子,适才大爷切豆腐用的是切菜的刀,你可知这一柄刀又作什么用处?”
“杀人?”周奕平静应了声,又去看一旁吴观澜的反应。
这位吴长老并没有认出他。
“哈哈!算你有点见识。”
赖长根嘲讽一笑:“此刀是屠户庖刀,刀背九环以护平衡,刀重九斤,环铁四两,杀年猪时叮叮当当,好不喜庆。”
“用这刀杀你,只因你在我眼中,便是一头待宰年猪。”
他见周奕腰缚短剑,心知此刀更重,拿出来短对短,正好以力压克。
说这番话,既是嘲讽激怒对方。
又看对方反应。
但周奕毫无动作,似是不明白话语背后的兵刃优缺之理。赖长根作为老江湖,心头暗笑,明白这是江湖菜鸟。
“吴兄弟,有菜无肉,正叹可惜。”
赖长根平刀一抹:“瞧我宰一头百斤瘦猪。”
吴观澜还没回答,周奕见他气焰嚣张,于是朝下方豆腐盆中一指:
“什么有菜无肉,那不是有个猪头吗?”
“找死!”
赖长根猛一提气,飞身跃起,直攻上屋顶。
老灰自房梁抖落,那些被抓入屋内的姑娘们仰头盯着上方,眼中既惊悚,又诞生出了一丝希冀来。
兵器交击之声骤然传出。
“咔嚓”一声!
一截梁柱断开,屋顶破出一洞。透过洞口,看到是赖长根失足坠下一条腿。
他的屠夫刀法势大力沉,踩到屋顶漏雨处,登时踏空。
‘嘿’一声拔出腿来,挺刀再冲。
下方的吴观澜目不转睛,赖长根一直处于攻势,刀法虎虎生风,对方手拿短剑似是不敢吃力,只仗着身法轻巧,连连躲闪。
瞧到这,吴观澜放心了。手握板斧,没去助阵。
“哼哼,就只会躲吗?”
赖长根迎面又是一刀,“你这样可救不了人!”
周奕并不理会,他已在数招之间摸清了这人虚实。
原来只是嗓门大,刀法远不及匡晖。
当下拿剑一拨,那屠夫刀被剑中劲力带偏直接砍掉屋头鸱吻,碰出火花!
周奕一个拧身,左手顺势拔出剑鞘撞向赖长根喉结!
这一下神来之笔,赖长根大吃一惊。
只得用麻鞋踩烂瓦片青苔,立根避后一仰。
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有,对方下一剑已经来了,直刺他握刀虎口!
他只得撤手任凭刀坠瓦棱,
听得叮当一声!
短剑直接穿过刀背一环,钩挑屠夫刀。
使得那刀在空中打出一旋,由上往下劈杀过来!
此时赖长根维持狼狈下腰姿势,颇像他口中的“砧板年猪”。
情急之下,只得拔出腰间切豆腐之刀,往胸前一挡。
仓促间气力哪能运满,锵一声撞向周奕用剑钩环压下来的屠夫刀。
登时一阵大力传来,豆腐刀脱手,赖长根虎口裂开,鲜血涌溢!
他整个人背部朝下,啪一下摔砸在瓦楞上!
木屋大震,灰尘抖落!
情势变化只在三两招间,下方的吴观澜眼皮直跳,立时提斧相助。
这什么屠夫刀法,马上就要把自己做成酒菜!
周奕举剑再挑,屠夫刀飞向吴观澜。
逼得他出斧去接,从空中坠了下去。
一刹那间,周奕短剑一戳,已抵在赖长根的胸口上。
他妄图翻身摆脱,跟着哎呀惨叫。
剑尖就要透体!
“好汉饶命,大侠饶命!”
他凶相全无,吓得魂飞魄散。
“谁是猪?”周奕问。
“我是猪,我是猪!大侠饶命啊!”死到临头他却是个软骨头。
此时不顾脸面,只想苟活。
巴陵帮的人投鼠忌器,瑟瑟缩缩,看着赖长根,不知如何是好。
吴观澜审时度势,立时给手下人打眼色。
几名浑元派的人会意拔腿便跑。
可是才冲到仓库门口,就听见两声哀嚎与兵器掉落之声!
“误会,误会!”
吴观澜提着斧子往后退,一大帮充满杀气的蒙面大汉齐齐闯入!
他纵然有点本事,也休想应对这许多凶悍之人。
蒙面大汉们一进来,全朝里面抛东西。
那是一颗颗头颅,少说也有十七八个!
有浑元派的,有巴陵帮的。
那些外出抓良家女子没回来的几波人一个不少,除此之外,还有分布在外边的暗哨,尽皆死绝!
吴观澜心凉了一截。
一名持刀大汉用一双凶目锁定着他,“把你手里面的玩具丢了吧。”
“诸位...诸位大王...”
吴观澜咽了一口口水只得照做,他已经将这伙人当成了草莽大盗,此等杀气,哪里像什么江湖侠客。
“大王们有话好说,我是雍丘浑元派的长老,兴许大王还认识我家马掌门,在下...”
“闭嘴!”
小院局势已经被这些蒙面大汉控制,巴陵帮、浑元派剩下的几人皆不敢反抗,放下兵刃。
这时,屋顶上又传来一声惨叫。
“问一句你就答一句。”
“是是是!这位大王!”赖长根看到下面那群大汉,反倒觉得多了一丝生机。
遇见黑道人物,没准能活命。
“你们在外黄做了什么?”
周奕突然发问,盯着赖长根的脸,后者听到“外黄”二字一脸疑惑。
“小人从永城到雍丘不久,不曾去外黄,准是浑元派的那帮人干的,我巴陵帮只收拢些可怜女子,其他事没胆子去碰。”
周奕听了这话感觉恶心,但又必须问清楚:
“你来雍丘只为了抓这些女人?”
“是的。”
赖长根应了一声,害怕周奕一剑刺下来,直接抢答道:
“小人也只是个跑腿的,帮主命小人将这些女人送给宇文阀的将军,再转送到东都皇城,如此转手,是想与宇文阀攀关系,又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这也是皇命?”
“是,小人敢用性命担保。”
赖长根并不避讳:“我们巴陵帮最大的靠山便是皇帝,这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秘密。”
“将她们送入宫,以供陛下淫乐。”
周奕虽然早知内情,但听罢还是沉默了数秒,“这次抓的人都在这里吗?”
赖长根听了这话暗道一声“坏了”,已猜到对方来意。
立即回话:
“大王莫要担心,前日有两辆马车被我家兄长领走,她们一路上安全得很,只要大王饶我一命,小人可担保大王所寻之人安然无恙。”
周奕心下了然,这巴陵帮看来是没参与外黄流言之事。
但老李的女儿定是他们抓的。
“饶你一命?”
他哼了一声,不待赖长根回应,一脚踏在他胸口上!
“哗啦~!”
本就衰败的屋瓦顿时破下一个大洞,周奕踩着赖长根的身体,与他一同坠入那些被关满良家女子的房内。
窦魁已在房间中搜了一遍,未曾找到老李的女儿。
他举着火把,恨不得将赖长根活生生吃掉。
“快把她们身上的绳束全部解掉。”
“是。”
连续走出五六人,迅速给这些女子松绑。
但她们惊魂甫定,不敢乱动,可也有不少人看向周奕,之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赖长根。
周奕望着一张张惙惙憔悴的面容,依稀从脏兮兮的脸上辨出年岁,其中最小的,恐怕只有夏姝晏秋那般大。
该死啊!
心头一阵火起,脚下用力踩得那恶贼哀嚎惨叫!
“哎呦~!饶命啊,饶命~~!!”
周奕没去理会,压着情绪朝她们温声说道:
“这狗贼想要活命,我现在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你们。你们可以为自己说话,为那些被这贼人坏了清白性命的无辜女子说话。”
“他是死还是活?”
屋内只是安静一瞬,接着第一道声音,第二道声音,一个接一个虚弱的女声连在一起!
“死!”
“让他死!”
“让他死!”
“……”
赖长根“啊”一声大叫,被吓得挣扎想逃却被周奕死死踩住,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狗贼,你都听到了吧。”周奕俯身问道。
“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赖长根忽然摆出狰狞恐怖之色,用最后的力气吼道:
“你杀我,本帮不会放过你,你早晚也要死!”
周奕恍若未闻,听罢哈哈大笑,接着扬声喊道:“太平门人,替天行道!”
“给我杀!”
“杀!”
“杀!”
一片喊杀除害声震耳欲聋!
屋内屋外,乱刀齐出,顿时血雨纷飞!
周奕踩着赖长根,窦魁大骂一声‘你这狗娘养的’,一刀剁其狗头,除去这腌臜害虫!
屋外除却吴观澜,其余皆是人头落地!
吴观澜已经吓破了胆,望着一地头颅,惊慌念着:
“太平道...”
“是...是太平道...!”
那些恢复自由的姑娘们,将注意力从地上的血腥处移开。
凝望着正大步出门的年轻背影,聆听那放肆张扬的声音。
“吴长老,我们又见面了!”
吴观澜见到了那熟悉的面孔...
他又急又气又恐惧,整个人一下瘫晕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