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蜃楼残章

ICU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檀香。

渡云在心跳监测仪的嘀嗒声中睁开眼，胸口的贯穿伤已经结痂，皮肤下流转着细密雷纹。他记得昨夜在雷池秘境濒死时，是五帝钱突然发烫，在虚空中撕开道金光裂隙。

“你父亲当年也经历过这种险境。“沙哑男声从窗帘阴影处传来。穿藏青唐装的中年人正在盘玩两枚玉髓球，左眼蒙着鲛绡眼罩，“不过他用的是武当梯云纵，你倒是把雷遁用得别开生面——直接劈穿三甲医院的外墙。“

渡云试图起身，却发现四肢被符咒锁链缠绕。符纸上的朱砂竟是用龙血混合雷晶粉调制，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紫芒。

“林雪河确实是我们七科特勤。“唐装男人弹指展开工作证，渡云注意到他尾指戴着青铜螭纹扳指，“但昨晚那个是赝品——真的林科长此刻正在罗布泊处理相柳复苏事件。“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渡云颈侧雷纹暴涨，整层楼的电路瞬间过载。在应急灯猩红的光晕里，他看见窗外暴雨逆流成珠，每一滴雨珠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碎片：父亲在青铜门前刻录星图、唐装男人与九尾妖狐对饮、还有自己站在燃烧的宫殿前执剑问天...

“别动用雷炁！“唐装男人甩出玉髓球，在空中化作阴阳鱼阵图，“你刚融合雷祖精血，现在动用神力会加速时熵紊乱！“

渡云突然咳出带着电光的血沫。破碎记忆中浮现出更多细节：那个假林雪河袭击时，旗袍开衩处隐约露出青色鳞片；她使用的骨刃材质，分明与父亲书房里那块赑屃甲壳同源。

“认识下，我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特别顾问墨守辰。“男人摘下眼罩，空洞的左眼眶里悬浮着微型星图，“你父亲渡苍生二十年前参与'封神计划'时，我是项目观测员。“

渡云瞳孔收缩。他想起父亲总在午夜对着一卷帛书演算，书角隐约露出“绝地天通“四个篆字。有次他偷偷翻开，却只看到满纸血泪斑驳，还有幅诡异的星象图——二十八宿的位置竟与当代卫星分布完全重合。

墨守辰突然用扳指叩击窗台。玻璃表面泛起涟漪，显露出某处海底遗迹的全息投影：十二尊青铜人俑环绕巨型石门，门扉上雕刻的正是渡云在雷池幻境所见鬼爪图案。

“归墟之眼每甲子开启一次，你父亲团队当年用河图洛书强行镇压，代价是全员遭受'神蚀'。“男人指着石门中央的卦象锁，“现在封印即将失效，我们需要雷部正神的力量重启...“

话音未落，渡云突然暴起。雷光撕碎符咒锁链，掌心凝聚的雷枪抵住墨守辰咽喉：“你们和袭击者都想利用我打开某种封印，凭什么信你？“

“凭你母亲是最后一代巫山神女。“墨守辰不闪不避，右眼亮起烛龙瞳纹，“二十年前她为封印归墟献祭，你父亲偷换命格才保住你——这些事都记录在七科绝密档案'玄鸟卷宗'里。“

监护仪彻底黑屏。渡云耳边响起母亲哼唱的楚地巫歌，那是他婴儿时期最后的记忆。雷枪溃散成星火，他突然注意到墨守辰的星图左眼在倒映暴雨时，始终缺失太微垣的位置。

走廊突然传来密集脚步声。墨守辰甩出张鎏金名帖钉入墙中：“明晚子时，带着这个去和平码头七号仓库。若想知晓'封神计划'真相，就亲自问当年幸存者...“

话音未落，男人已化作纸人飘落。渡云接住还在燃烧的纸灰，发现灰烬排列成《山海经·大荒东经》的段落：“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有甘渊十日...“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渡云走到碎裂的落地窗前，看见云层间悬浮着若隐若现的琼楼玉宇——那分明是《万应斋笔记》里记载的蓬莱蜃景。当他凝视最高处的璇玑阁时，左眼突然剧痛，视网膜上浮现出父亲用朱砂写的血书：

“勿信七科，勿寻蓬莱，带着青铜爵去洛阳...“

字迹突然被黑雾侵蚀。渡云踉跄扶住窗框，发现蜃楼幻象中走出个撑油纸伞的少女，她发间别着青铜爵缺失的饕餮纹饰，裙摆下隐约露出青鳞龙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