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线索惊现
血玉令牌的嗡鸣声在漆黑中格外刺耳,范云清能感觉到怀中震颤的玉石正与青铜罗盘产生某种共鸣。
他反手抽出三清铃摇响,清脆铃音勉强破开黑暗,却见街市两侧的纸扎铺子簌簌抖动着,惨白的纸人脸上渗出朱砂似的血泪。
“别碰那些眼泪。“范幽月广袖翻卷,幽蓝冰霜瞬间冻住整条青石路。
她指尖捻着片碎冰凝成的镜面,映出青年道士脖颈后若隐若现的北斗星图,“你师父是不是在找天枢阴阙?“
范云清闻言踉跄半步,桃木剑差点脱手。
那是师父闭关前反复在沙盘推演的卦象,当时他以为师父说的是北斗星位,直到此刻才惊觉那些卦文里藏着的分明是鬼市九重禁地的方位。
鬼将残骸上的青烟突然暴涨,那张布满尸斑的人脸在烟雾中睁开灰白瞳孔。
范幽月冷哼着甩出冰镜,碎片刺入鬼脸的瞬间,整条街市的灯笼突然重新亮起——却是诡异的青绿色。
借着幽光,范云清终于看清鬼将锁骨处的烙印。
暗红纹路交织成倒悬的北斗,第三颗星辰的位置赫然嵌着半枚青铜符印,与他三年前在师父密室见过的天玑符印严丝合缝。
“是师父的七星锁魂印!“他指尖颤抖着抚过烙印,怀里的血玉令牌突然发烫。
暗红纹路从领口爬上面颊,阴阳眼不受控制地开启第三重境界,那些本该隐没在虚空中的血色锁链突然清晰可见——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个挣扎的魂魄,而范幽月脚踝上的锁链竟比其他鬼王粗壮三倍有余。
范幽月广袖突然蒙住他双眼:“再看下去,你的魂魄就要被阴阳裂隙撕碎了。“冰凉绸缎带着雪松香,却遮不住她尾音里罕见的颤意,“这印记指向的是鬼市第九层的青铜塔,那里...“
她话未说完,青年道士突然扯下道冠。
残破符纸飘落在地,沾到青烟瞬间燃起靛蓝火焰。
火舌舔舐过的石板显露出北斗七星图,天枢位正对着青铜塔顶的血月浮雕。
“师父进过青铜塔。“范云清握紧桃木剑的手青筋暴起,剑穗上七枚铜钱叮当作响,“三年前他失踪前夜,我在占星盘里见过同样的星图。
这些锁链...这些魂魄...“阴阳眼带来的剧痛让他单膝跪地,却仍死死盯着那些穿透范幽月魂体的锁链,“你也在找破解之法对不对?“
鬼市霸主突然轻笑,笑声震碎四周凝结的冰霜。
她赤足踏过燃烧的符纸,每步都在青石板上绽开血色曼陀罗:“小道士,你以为天师血咒是那么好破解的?“广袖拂过青年染血的道袍,那些正在侵蚀他手腕的符咒竟开始逆向流动,“带你去禁地可以,但若见到陈道长留下的...“
凄厉的鸦啼打断话语,青铜塔顶突然坠下七盏白灯笼。
灯笼纸面浮现北斗星图,天枢位的灯笼轰然炸开,漫天纸灰竟凝成个佝偻的老道虚影。
范云清刚要上前,虚影手中的拂尘突然化作万千银丝,将他手腕上的血咒符箓生生扯出三寸。
“师父!“青年道士的嘶吼震得四周纸人纷纷倒地。
阴阳眼流下的血泪滴在青铜罗盘上,背面“玄“字突然迸发金光。
范幽月脸色骤变,霜雪凝成的长剑悍然劈向老道虚影,却在触及银丝的瞬间被反震出十丈开外。
虚影发出沙哑叹息,消散前弹指射出道青光。
范云清怀中的血玉令牌应声碎裂,露出内里半张泛黄的羊皮地图。
当他看清地图边缘熟悉的朱砂批注,三年前师父深夜在密室占卜的画面突然清晰——那晚铜盆里的血水映出的,分明是范幽月眉心那抹冰晶花钿。
“明日丑时,带着罗盘来奈何桥。“范幽月的声音从瓦檐飘落,她雪色裙裾掠过残破的招魂幡,所过之处冰霜与鬼火交织成诡异图腾,“记得用你的血喂饱那些守桥的魑魅,若让它们嗅到恐惧...“
余音散在渐起的阴风中,范云清攥紧羊皮地图抬头望去。
青铜塔身的血色符咒正在缓慢重组,最底层的“镇“字逐渐扭曲成“祭“字形状。
怀中的半块青铜罗盘突然自行转动,指针颤巍巍指向塔底时,他后颈的北斗星图骤然发烫,烫得仿佛有七根银针同时刺入骨髓。
青石板在脚下碎裂成齑粉,范云清嗅到空气里弥漫的硫磺味突然变成了血腥气。
他攥着半块青铜罗盘倒退两步,发现方才走过的奈何桥正在融化——那些雕刻着恶鬼的石栏化作粘稠黑液,裹挟着数百张扭曲的人脸朝他们涌来。
“闭气!“范幽月广袖翻卷,血色曼陀罗在虚空绽放。
花瓣触及黑液的刹那爆开冰晶,将整条道路冻成蜿蜒的冰河。
她赤足点在冰面上,足尖绽开的霜花却带着诡异的血丝:“这些是三百年前沉在忘川底的怨灵,沾上半点就会...“
话音未落,冰层突然炸开裂缝。
黑液中伸出数十条白骨手臂,每根指节都挂着青铜铃铛。
范云清的三清铃突然脱手飞出,与那些鬼铃共振出刺耳鸣响。
他感觉耳膜几乎要撕裂,却见范幽月眉心冰晶花钿光芒大盛。
“捂住耳朵!“她旋身时雪色裙裾扫过青年面颊,冰凉掌心覆住他双耳。
漫天冰晶凝成古琴形状,随着她指尖拨动奏出清越弦音。
那些鬼铃在乐声中接连爆裂,黑液里传出凄厉嚎叫。
范云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侧颜,忽然发现她睫毛上凝着细碎冰晶。
阴阳眼不受控制地运转,竟看见她脖颈处有道暗红血线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咒文。
冰面尽头浮现青铜塔的轮廓时,范幽月突然踉跄半步。
范云清下意识伸手搀扶,触及她手腕的瞬间却像摸到了千年寒冰。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暴雪夜的古战场、插满符旗的祭坛、还有被七条锁链贯穿心脏的玄衣女子...
“松手!“范幽月甩开他的动作带着破空声,青年道士的手背立刻浮现三道冰凌划痕。
她广袖间翻涌的寒气在地面结出曼陀罗图腾,声音却比冰更冷:“再敢窥探我的记忆,就把你的眼珠冻成琉璃。“
血色小路突然剧烈震动。
两侧岩壁渗出暗绿黏液,眨眼间凝聚成上百具尸蜡傀儡。
范云清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出血符,剑锋扫过之处腾起青色火焰。
然而火焰触及傀儡的瞬间,竟被它们胸口的青铜镜尽数吸收。
“这是镇魂窟的镜傀。“范幽月并指划过虚空,凝出六棱冰刃,“用你的北斗罡步配合我的方位...“她突然收声,因为青年道士已经踏着七星位冲入敌阵。
桃木剑刺中镜面的刹那,范云清腕间铜钱突然迸发金光。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师父布满血污的脸!
这一愣神间,镜傀利爪已抓向他咽喉。
霜雪凝成的长剑贯穿镜傀头颅,范幽月拽着青年后领将他甩出包围圈。
冰刃风暴在傀儡群中炸开,她雪色裙裾染上点点墨绿尸毒:“想死就直说,省得浪费我的...“
话没说完突然闷哼一声。
范云清这才看见她后背插着半截青铜镜片,镜面里赫然映出自己三魂七魄的虚影。
那些缠绕她的锁链正在疯狂抽动,将魂魄撕扯出细密裂纹。
“别动!“他撕下道袍内衬的符纸,沾着掌心血按在伤口处。
至阳之血与极寒魂体相触的瞬间腾起白雾,范幽月唇色又苍白三分,锁链却暂时安静下来。
青铜塔近在眼前时,暴雨般的哭嚎声突然响起。
塔身血符扭曲成无数张人脸,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擅闯禁地者永堕无间“。
范云清怀中的罗盘疯狂旋转,指针在“祭“字上迸出火星。
“跟紧我。“范幽月并指按在眉心,冰晶花钿化作流光萦绕两人周身。
她每踏出一步,地面就绽开血色冰莲,那些扑来的怨灵触到花瓣即刻灰飞烟灭。
塔门打开的瞬间,范云清听到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阴阳眼自动开启到第四重,他看见空气里漂浮着数以万计的血色咒文,每个符文都连接着范幽月脚踝的锁链。
“破!“随着少女清叱,霜雪长剑劈向咒文最密集处。
然而剑气触及的虚空突然浮现北斗星图,浩瀚威压直接将两人震飞。
范云清撞在青铜柱上咳出血沫,发现那些血咒正在他道袍上蔓延。
“师父...天师血咒...“他颤抖着摸向怀中羊皮卷,却抓了个空。
地图不知何时悬浮在半空,边缘朱砂批注化作七条血蛇扑向范幽月。
霜雪与血光碰撞的巨响中,范幽月突然闷哼跪地。
她雪色裙摆染上大片嫣红,那些锁链竟穿透魂体将她钉在原地。
虚空中的星图缓缓旋转,传出沙哑如砾石摩擦的声音:“陈玄礼的徒弟...想要师父...就拿这女鬼的命来换...“
范云清瞳孔骤缩。
他看到血咒在地面勾勒出献祭阵法,阵眼正是范幽月心口位置。
阴阳眼不受控制地穿透她魂体,看见冰晶般的心脏上插着七枚青铜钉——与师父密室祭坛上的镇魂钉一模一样。
“不要听...“范幽月艰难抬头,唇边溢出冰蓝魂火。
她指尖凝出冰刃抵住自己咽喉,霜雪面容却露出近乎温柔的笑意:“其实三百年前...“
“闭嘴!“范云清突然暴起,染血的桃木剑狠狠劈向献祭阵。
至阳血气和着破碎的铜钱洒落阵纹,竟让星图出现片刻凝滞。
他扯断道袍束带将两人手腕捆在一起,在漫天血咒中笑得肆意:“老不死的听着!
小爷我今天就是要带着她闯出去,有种就让整个鬼市给我陪葬!“
青铜塔突然剧烈震动。
血月浮雕睁开九只竖瞳,塔顶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范幽月望着青年染血的侧脸,眼底冰霜悄然融化。
她反手握住对方颤抖的指尖,魂力顺着相触的皮肤汹涌灌注——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拿她当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