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侯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2章 苏老爷子

此后秦毅每天早上便开始随着张伯习武,张伯传授了基础的心法口诀与招式,秦毅则每日运转《赤日金阳》,感受着身体日渐好转,他忽然意识到,也许等身体内的暗伤都大致痊愈的时候,他恐怕就能回到第一境,只是脑中的气流仍然到处乱窜无法控制。

他现在已经确定前身的身份绝不简单,单是这第三层次的功法来历便很难解释。从小团的口中得知,陈子实十年前只是普通人,很明显在这十年间,陈子实获得了什么机缘或者加入了什么大势力,很可惜秦毅并未获得记忆。

只能猜测前身很可能是中三境的高手,不知什么原因死在了土匪窝里才让秦毅有机可乘。麻烦的是前身的死必然很复杂,起码以秦毅现在掌握的消息来看,中三境已经属于陈国的上层力量,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在荒郊野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简单。

如果那杀死前身的人发现他还活着,那后果.....秦毅开始担忧起来,只能寄希望于那人暂未发觉,自己必须尽快掌握这股力量以求自保,他有种预感,自己在前五境都没有瓶颈,那么前身大概率就是五境了。

小丫头这几日也是闷闷不乐,初时秦毅还以为是小团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后来偶然发现她时常盯着自己的小箱子发呆,顿时哭笑不得。

他才想起来小团是个小财奴,前几日自费请自己上街游玩,后面自己昏迷又花了大代价请来了林大夫。秦毅还以为她是从苏府账房支取的钱财,现在仔细想想却不太可能。

小团在自己眼里乖巧可爱,举足轻重。可在苏府也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主子不开口,她怎可能从苏府拿钱?而小团目前的主子,也就是秦毅本人,就更不能从苏府拿钱了,因此小丫头只能自己垫付。

秦毅估摸着,小团兢兢业业十多年存了大概有六七两银子,而自己这次请大夫抓药估计就花的差不多了,多年积蓄一朝清零。

见她一直不开心,他只好哄着小团,说自己以后发达了一定连本带利把钱还给她,以报女侠救命之恩。小团一下子破涕为笑,拍着小胸脯说“江湖儿女无足挂齿”,也不知相没相信秦毅的鬼话。

......

这日早晨,秦毅正立在演武场的青砖上。霜雾浸透单衣,他望着掌纹间蒸腾的白气,恍惚觉得这具身体像口漏风的破瓦罐——张伯教的三式桩功也练了七日,丹田依旧空空如也,唯有脊骨被晨露压得生疼,血色真气仍然勤勤恳恳修复着秦毅的身躯。

按照张伯的说法,一旦锻体入门,则身体的精气会被从身体各处提炼出来,并自发汇聚流转,精气渐渐吸引天地灵气也就是外气到丹田之所,二者结合化作内气,但是此时的内气还无法被驱使,更是无根之源,只是摆设。唯有打通了窍穴和经脉,才能源源不断产生和搬运内气,精气和内气二者并不一样。先借助精气改造身体,待到身体足够强大以后才能点穴开脉,若是提前引气入体,身体是承受不住外气冲刷的。

天赋体魄强大者,只几个呼吸就能引气入体,这并不是说明他们入了境,只能证明感受到了精气和天地灵气的共鸣,仅此而已。而秦毅此刻进度缓慢,张伯猜测是秦毅身体太虚弱的原因,产生的精气都被用去疗养身体了,自然没办法和灵气结合。

秦毅也并不气馁,他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好。小团这几天变着法给他从厨房弄来荤腥补身体,看起来倒不像刚醒来时那么瘦弱了。全身四处都在发热,他猜测是那精气在修补身体。至于脑中的气流很明显和精气不一样,应当和元神有关,秦毅暂时不打算告诉张伯。

张伯抱臂倚在榆树下,九环刀横在膝头。刀身映出秦毅摇晃的身影,声音有些严厉:“腰沉三寸!”

秦毅咬牙将重心下压,大腿肌肉突突跳动。远处厨房飘来蒸糕的甜香,混着张伯酒葫芦里的劣酒味,熏得他喉头发苦。

虎扑、鹿抵、熊晃——秦毅模仿着张伯的动作,汗水顺着脊沟浸湿中衣。

小团躲在月洞门后探头张望,怀里揣着滚烫的油纸包,蒸栗粉糕的热气氤氲成团,在她鼻尖凝出细密水珠。她提着裙角奔来,将油纸包散开递给秦毅和张伯:“老太爷提前回府了!这会正在松鹤堂候着姑爷呢。”

......

穿过三重垂花门时,秦毅嗅到浓重的药味。小团踮脚替他抚平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喉结:“老太爷咳疾又犯了,姑爷千万顺着些...”

松鹤堂比想象中简朴得多。北墙供着尊缺了角的陶制弥勒,供桌上青玉香炉裂了道细纹,三柱线香将熄未熄,在晨光里曳出蛇形的烟。秦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走入。

房门吱呀开启的刹那,秦毅仿佛踏入陈年旧梦。博古架上摆着艘残缺的商船模型,桅杆缠着褪色红绸。苏老太爷裹着狐裘窝在藤椅里,边上书桌笔墨纸砚俱全,桌上的药碗沉淀着药渣。

“陈子实给老太爷请安。”

“陈家小子...”老人嗓音沙哑如锈刀磨石,枯枝般的手指着桌面:“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你祖父最爱这方端砚。”他摩挲着案头缺角的砚台,墨池里凝着层发蓝的墨垢,“当年我们押船过饮马河,水匪的箭簇嵌进砚台,他愣是抱着不肯撒手。”

秦毅注意到砚台侧面刻着两句诗:匣中孤剑鸣,夜夜渡江来。铁划银钩的笔锋在“渡”字上突然收势,像是被人匆忙打断。

“苏陈两家并辔行商三十载,最风光时,云州到郢都的商道要插两家旗才能通行。”老太爷剧烈咳嗽起来,痰音里混着破旧风箱似的喘息,“可惜啊,他非要学人做什么儒商......”

秦毅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默默的听着。

苏老爷子一个人絮絮叨叨了许久,年纪大的人都有这毛病,见到故人旧物的时候总喜欢缅怀过去。

“快十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也更加寡言少语了,料想你们年轻人和我这种老头子也没什么话好讲.....”秦毅大汗,苏老太爷突然重重敲了一下桌子。

“哼,当年也是这般,信誓旦旦说要闯出个名堂,我劝说许久也不言语,如今十年过去,结果如何?”秦毅更加无语,今天前来果然是来挨训的,自己还得受着。苏老太爷语气虽然严厉,但更多还是对他的恨铁不成钢。

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秦毅只好抱抱拳,低声应“是”。

“我知你这几年在外怕是过得艰难,如今既然平安归家就是好事。大丈夫身居天地,何时立业都不算晚......”老太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只是研丫头也不容易,族老们逼她交权,二房三房没几个争气的...咳咳...她独自在学宫的十年,你可知其中酸楚?”

“耽误了这么些年了,待你身子好些,挑个良辰节日尽快完婚吧,我百年之后才能对你祖父有个交代....”苏老太爷的语气不容置疑,秦毅更无法反驳,先不说自己刚穿越而来无处可去。这个年代讲究父母之命,秦毅这具身体的父母早逝,却立下了婚书,苏老爷子勉强算个长辈,看起来也没有悔婚的意思。无论如何,自己都没有反悔的余地。即使赘婿的身份并不光彩,可这对于现代人的秦毅来说又算什么呢?

“醒来这几日你在做什么?”

“读了些杂书,上街看了看南陵城的变化,身体尚弱,目前在跟着张伯习武强身。”

“多读些书是好的,只是科举.....”苏老爷子顿了顿,“科举倒是不必强求了,你不是那块料。练武只是小道,权做兴趣即可。一会我和老莫打声招呼,你去账房支些银钱,先把身体养好,苏家还养得起你。”老莫就是苏府的大管家,今天刚随着苏老爷子回来。

秦毅连连点头,欠小团的银子总算有着落了。

“苏家私塾的学堂目前缺个先生,让你前去可行?”苏老太爷突然问道。

“四书五经只是熟读,恐误人子弟。这些年在外,于算学一道倒是有些建树,教授些稚子应当无碍。”秦毅的水准自己清楚,哪儿懂得四书五经啊,但是教小学数学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此甚好,你且去吧,过些时日让老莫领着你去族中学堂。”秦毅躬身告退。

暮色漫过琉璃窗时,老太爷捧出个紫檀匣。匣中躺着半块羊脂玉佩,裂痕处沁着血丝:“去族学教算经,总比当个闲人强。”

......